鹹雲山在紅魔角最東的位置,因爲靠近大荒,終年雲霧繚繞因此得名。
從教皇區過去,要麼穿過綠燈塔要麼走五行輪轉區,我和白皮自然是走後者。
畢竟,五行區是冥界裏對遊客最友好的區域。
一路過來,整個教皇區空無鬼影,沉寂的大地蒙上了一層陰晦,就連此前碰到的袈裟鬼和修士們都很少。
白皮問:“你爲何要去找得莫利?”
“我現在水平有限,想要提升靈力,需要找高手指點一下,霍將軍推薦我來找他!”
“那傢伙有一把刀,舞弄起來,衆靈潰散,一般人擋不住!”
“沒事,我又不找他打架!”
“你倆認識?”
“不熟,不過,他挺豪爽!”
“沒看出來,我倒是覺得你膽子挺大!”白皮說。
“就當這是誇獎了,”我說:“沒本事的要還是龜縮着不敢出門,那就越來越沒出息。這話是我老爸小時候說的,到現在我都記着。”
“老先生話糙理不糙!”白皮問:“你如今是在五行區效命於誰?”
“就我這點本事,人誰都看不上,這回就是出來見見世面。”探探他,“你能見到角皇嗎?”
“咦,那都是傳說裏的人物,我哪兒有那個臉!”
“是啊,那你實習工作都是向誰彙報!”
“我的直接領導是白無常,算是西南三焦殷隆門下。”
這廝居然是拘魂使,怨不得到處溜達,手裏掌握許多資料,原來如此。
所有來冥界報道的鬼經歷的第一道手續就是被拘魂鬼兵們驗明正身,雖說生死簿一直是在五行輪轉區代王手裏,可押解報道這些職能卻在黑白二使麾下。
如今殷隆掌管黑白,怨不得這麼多鬼都要擠破頭上位。
“我剛到這裏做‘送陽人’時,碰到過西南三焦,爲何都很菜!”
白皮理所當然的說:“那都是冒牌的!我剛來那會兒,接我的使者就說,要是能在西南混出點名堂就得去三焦手下,而且這三焦從來都是誰都能當,哎,擠破頭到紅魔角的排着大長隊!
有拿着各種通關文書的,說是捐的錢多了就有門路,也有說託夢給子孫去那個門哪個廟上了牌位就能好使。
這麼些年,騙子的手段就是那老三樣,上當的也沒見得少!
我哥你說,剛開始我還憤憤然替被騙的新鬼抱打不平,後來才發現,這挨騙的你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每一次。
騙子總比傻子精明!”
浪淘沙盡,纔有金坷垃!
看來,這西南地方,就是大水漫灌,是蛤蟆就會蹦躂,是螃蟹就會橫着,是大鯊也就翻起浪了!
一入紅魔角大區,整個空氣潮溼起來,大荒之處的水汽從西而來,綿軟的紅泥土,隨處可見的丘陵山川,一叢叢的灌木在道路兩旁雜生,茂密的林木從山腳匍匐到山巔給目所能及的地方鋪上厚厚的綠衣外套。
在這地方,若是一身火紅的行頭,正好陪襯這綠葉。
有點想小鬼!
“童子,你來過這兒嗎?”
“嗯!”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不知道,瞎逛!”
“爲什麼到了這兒就多愁善感起來,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嗯,你擔心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胸膛裏悶悶的!”
“你是不是又把那把劍揣在口袋!”
“你把它拿出來就好!”
烏金劍拿出來,再吸一口氣,胸口煩悶的感覺果然淡了些。
“真的是這樣!”
“傻瓜,衣服勒緊了能不難受!”
“最近我常常覺得腦子短路,許多念頭竄來竄去,很難受!”
“正常,你這才幾天!幾百年了我都一直是這種狀態,也不照樣好好的!”
“那你這麼多年算是適應,之前脾氣那麼怪,原來是因爲有許多奇怪的念頭在搗亂,真不容易!”
“哼!”
“無論你是鳴鳳還是童子,都好!都好!”有朋友在,我是幸運的,畢竟在這冥界像幽魂一樣遊蕩上百年的是他,我一來到冥界就有老爸,不久又遇到陌生而莫名熟悉的他。
“我老爸還能回來嗎?”
“等輪迴殿建成了,要找還是能找到的!”
“好,或許到時候無論是老爸、楚雷還是黃裳、雲翳都能有消息。”
“嗯!”這回回話的是鳴鳳還是童子就分辨不清了。
白皮見我到了地界半天沒說話,指着正面的一座高山說道:“那座就是鹹雲山,這麼遠遠地看,是不是有種天梯的感覺!”
擡眼看去,山體綿延,此起彼伏,那最高一座確實與天連成一片。
“滿眼都是山!”
“以前這裏一片都叫莽山,和伊吾一帶的地勢差不多,後來不知怎麼的,大變樣,就成了現在這樣。
黏黏糊糊的潮溼,很不習慣。”白皮是個胖子,自然不喜歡潮溼的地方。
“滄海桑田,這樣蒼翠的地方在冥界也是不可多得,走吧,咱們去鹹雲山找得莫利!”
別看胖子身形如此,移動速度倒是不慢,我跟着他,在山林間穿梭,飄忽不過一息功夫就到山腳下。
遠觀時,這山接天入地已經壯觀,到了跟前,一條蚯蚓打洞樣的盤曲小道隱約在林木之間,看不到頭。
半山處露出幾座茅檐,偶爾一兩聲鴉叫,襯得空山更安靜。
“怎麼這半天,如此寧靜,到不像是到了地方!”白皮大手扇子一樣扇風,好似熱的不行,“往日整天有噬魂獸追得這一片烏鴉着不了老巢,還真是奇怪!”
正說着話,山路上一隻大貓,橘黃色,眼睛銅鈴大,張牙舞爪朝我撲了過來。
“滾,”白皮伸手將大貓擋到一邊,呵斥道:“看你這鬼樣,肚子都喫的泛白,又跑哪兒胡吃海喝?”
橘貓瞄了我一眼,‘喵嗚’叫了一聲,挨着白皮親暱的蹭着他的腿。
“家養的?”
“原來是個流浪貓,在醫院門口碰到的,後來,認識了,就跟着我,趕都趕不走,也算是上輩子的因果!”
“是個靈獸!”
“哪兒有,就是隻饞嘴的野貓!”白皮這話剛出口,大貓就撓了撓他的褲腿表示抗議,只能趕緊改口,“的確也聰明,要不然怎麼着了我這麼個主人!”
“和你長得有幾分相像!”
“那可不,都說在一起了越來越像,你看,他這身體,”白皮把大貓提起來,捏着脖子上的肉皮,“和我一模一樣!”
橘貓由着他擺弄,只是懶洋洋的把爪子搭在他的胳膊上。
記得得莫利也有一隻,是隻虎斑,很威風。
作爲閻羅殿的偏殿,莽山這一帶曾經是靈獸的樂園,如今,也就只有貓和烏鴉在此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