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正在五行命裏,火木雙星,如今他靈氣大虧,又中霜刃,正是缺火,嬰靈本就純淨,還恰好是火星,這不正好肉包子撞上餓狗。
一旦咬住,哪兒有鬆口的可能。
不出一頓飯的功夫,這嬰靈準被吸的一乾二淨。
嬰靈消失,待會兒這孕婦就要鬧肚子疼。
去醫院一檢查,多半是羊水不足,或者羊水渾濁,或者臍帶繞頸,或者別的什麼,發現得早,及時剖出來,是個傻子無疑。發現的晚,直接胎死腹中。
在有些惡鬼的世界裏,沒有什麼道德高不高尚的概念。純粹就是本能行事,好比餓了找飯喫,渴了找水喝,靈力不足了就要吸。
遇見老弱婦孺正好下爪,吸靈吸得毫無負擔;更有那飢不擇食的,明明還有三年陽壽,偏給人吸得一口不剩。
幹這種事兒的,還大部分都是鬼差,爲此,鳴鳳當年狠狠殺了一批,鬧得一個個心慌慌,收斂許多。
這麼些年過去,風起於微末,律法一鬆懈,這歪風愈發邪乎,早吹得厲鬼迷了心智,膽大妄爲居多。
鄒正既然是有選擇的下手,就說明這會兒他的心智還在,作爲察查司的功德使,如果這點定力都沒有,我看該送他下九重地獄,省得位子坐得高,死得更快。
“他沒去嬰靈更多的地方,選擇以陽氣爲主,嬰靈之氣爲輔,就還不算太糟,”鳴鳳仿若對他的一切瞭如指掌。
繼續推演他的下一步舉動,“霜刃之毒雖然霸道,我看他行動倒還自如,這會兒遇事性子急躁了些,有些控制不住肝火,只要屏氣凝神細細調理,護住精魄,花點時間,倒可以壞事變好事,淬鍊靈魂,法力還可大漲。”
“你倒是什麼都能消弭於無形,那也要看這小子有沒有那份定力,你可別忘了,上次把他從冥界轉運回來也是悄摸的,萬一鯤鵬沒死透緩過勁來,立馬殺過來收拾他,他還能逃得掉?
不如你算算,看他還有幾年好日子,若是一直這麼苟延殘喘,遭人暗算,不如我去說道說道,讓他自我了斷算了!改天重新投胎,換個活法!”
“又調皮!”鳴鳳知道我在玩笑,也不當真,“你仔細看他的手勢,別分心。”
鳴鳳現在委身於一隻喵咪,法力還在恢復,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我的水準之上。
問他,他就說,各有天命,兀自圖強就行,不必在意早晚,我急得跳腳,他一直不慌不忙。倒顯得我是那多餘的太監,瀟灑不起來。
啊呸!想到這裏,就覺得鳴鳳太氣人。
憑着在我靈臺駐留的光景,他早分了一絲元神在我身上,但凡我能看到的,他想看就能看得到,搞得彼此之間一點隱私都沒有。
又回到了當初剛入冥界,老爸可以讀我‘心裏話’的時候。
鳴鳳每次讀數據流的時候,都會說一句,‘別分心’,算是入門打招呼。
想到老爸,心裏溫暖,他老人家這一輩子勞苦,也不知投胎轉世了沒有。
還是早點修好輪迴殿,鳴鳳早日回朝,我好看看老爸的去向。
“你發現什麼了?”我的眼睛雖是鬼瞳,看得見許多,可畢竟腦容量有限,知識存儲不夠,也分辨不出來太多不同。
這就好比你有一個可以拍攝上億像素的鏡頭,卻團不出幾張好相片是一個道理。
“他起手用了抽絲剝繭,將那嬰靈之氣導引到靈墟,經神封又過幽門,轉至鴆尾續存,霜刃之毒已經入了腠理,如今廉泉都有表現,分化了靈氣去往天頂和大迎,卻是爲何?”鳴鳳自言自語。
“鄒正會換臉吧,我擱這兒看了半天他的骨相,完全和之前不一樣,不純粹是化妝的原因!”我說。
“嗯,”鳴鳳應了我一聲,繼續自問自答:“是了,他本修煉了無譜,現在靈氣紊亂維持不住,所以這才導引嬰靈之氣在承漿之上,修復塌陷的五官。”
“無譜?你說什麼?他修煉的是無譜?”不由得我這麼跳腳驚訝,實在是離譜。
無譜可是雲翳的絕學之一,當初我央求着想學個一鱗半爪,出門也不必頂着一張萬年不變的臉,多少有點新意。
可惜,怎麼都學不會。
用楚雷的話說,修靈也是看緣分的,我與無譜只是無緣罷了。
就連穿雲都笑我,說我半年不洗臉,這無譜天天變臉準是嫌棄我不愛惜容顏。
只有鳴鳳安慰我,無譜學來也甚是無用,更何況會連累面相,影響中樞雀陰,牽扯命魂,天命不定,易生變數。
我這才甩手放開,不再豔羨這門奇術。
沒想到今日在鄒正這兒撞見,這小子的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要不然老話說,福兮禍所依,還真是!
如今病上頭,還得分神去看顧一張臉,要不然就算活下來,一張臉川劇一樣,雲朵般變幻不定,怎麼在陽間混日子。
“這小子身上問題很多,”我說,“決不能讓他掛了!”
“你別轉頭,仔細看他。”
“哦!”一激動我就忘了自己是個望遠鏡道具人的身份。
那孕婦靠近鄒正,倆人不知說些什麼,我走近了坐在他前方的長椅上,豎起耳朵聽。
鄒正掐細了嗓子,正在套話,“你這麼着急找人,肯定他們來這兒了?”
“老王一早出門,我就知道他準是來找那老孃們,緊趕慢趕看着他們好像朝這邊過來!”
“你這一胎得來不容易,這都快生了,別瞎折騰。”鄒正說。
那孕婦捧着肚子,一臉笑,說:“我知道,有了肚子裏的,也不怕老王不認,就是最近火大的厲害,看什麼都不順眼,剛剛也是氣性上來,這才走得快了!”
“你往前來,我搭搭脈,”鄒正伸出手。
那孕婦聽話的伸出胳膊,鄒正只用中指按上她的寸脈,仔細一看,有一股淡黃的氣息順着他的指尖涌入。
我摸了摸貓毛,擔心的問鳴鳳:“他這是在做什麼?”
鳴鳳回答:“他在吸孕婦的怨氣!”
“這孕婦爲何有怨氣?”問出這句,我也覺得多餘,畢竟,鳴鳳又不是蛔蟲,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