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南天門上再度陷入苦戰,第二道防線上僅剩餘的一個排同日軍在陣地上激烈交火,第三道防線上支援了三挺機槍呈倒三角陣型分佈在第二道防線上,對日軍的進攻部隊形成壓制。

    夏遠操控着一挺輕機槍連續不斷的點射進攻的日軍,早在上甘嶺就已經見證過的槍法出現在南天門上,衝鋒的日軍發現敵人的輕機槍彷彿是長了眼睛一樣,總能夠對進攻的日軍部隊造成巨大的傷亡。

    兩百多人的日軍中隊對南天門山腰部位發動了不下三次的勐烈進攻,甚至組織了一百人組成的日軍敢死隊,頭上戴着膏藥旗的頭巾,赤裸上身,穿着一件大褲衩,端着插上刺刀的步槍,或是高舉手中的日軍軍刀,向南天門發動不要命的進攻。

    在勐衝勐打近半個小時,最終不敵守軍的火力,敗退而下。

    在進攻的日軍部隊前腳剛剛敗退,早就準備好的潰兵迅速組織起收斂槍支彈藥的小隊分散從陣地上翻越過掩體,衝到日本鬼子遺留在陣地上的屍體前摸索他們身上的彈藥,蚊子再小也是肉,哪怕是一顆子彈,都能夠射殺一名日本鬼子,故而潰兵們比放過任何物資,儘可能的收集着武器彈藥。

    在塹壕裏,光是沒有損害,能夠正常使用的三八式步槍,都多出了兩百支,還不包括磨損嚴重的,被打壞的三八式,損壞的槍支散落的到處都是,子彈一堆一堆的擺放在塹壕上,衣衫襤褸的守軍躺在塹壕裏,抱着槍,喝着水,靜靜等待,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有的身上纏着繃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阿譯的到來讓他們提起了精神。

    “阿譯長官,我們的名字,都記下了嗎?”

    “我的老家在山西,山西那邊。”

    “還有我的。”

    阿譯內心有些發堵的說道:“都記下了,你們放心,我沒有記錯,你叫覃光明,你叫李林波,我都記着呢。”

    他還記着這些潰兵們的名字,即便是他們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林中惡鬼一樣,一個個臉頰黑漆漆的,衣服也被子彈打穿,撕裂,衣衫襤褸,比他們在收容站那會兒還要悽慘,但不同的是,這次他們不是潰敗在收容站裏成爲那副模樣,而是和日本鬼子拼殺,英勇的跟日本鬼子戰鬥。

    潰兵們一聽,放心的躺在塹壕裏,說道:“這我就放心了,這我就放心了。”

    他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死後,沒人能夠記住他們,更害怕自己死了,就這樣煙消雲散在歷史長河之中,甚至連他們自己的家鄉都不記得。

    阿譯安慰他們:“我都記在本子上了,你們是英雄,你們是中國的英雄。”

    他們知道阿譯是在安慰他們這些人,但也足以讓他們感到欣慰,從甸緬潰敗,他們被人看不起,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是可有可無,更別提一個代表他們的名字了,在其他長官眼中,他們不過是一串冰冷的數字。

    只有在川軍團裏,他們才感受到少有的尊重。

    光榮條上記錄了他們的名字,生日,以及家庭住址,而戰場事蹟本上則記錄了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這樣,他們就不需要擔心自己戰死了,自己會不被人記得的情況。

    阿譯找到夏遠,說道:“團長,本子上的內容你看一下。”

    夏遠接過本子,翻看着,點點頭:“記錄的得不錯,川軍團的每一位將士都是爲祖國的和平安寧而戰鬥,他們犧牲後,我們應當繼承他們的意志,堅定不移的同日軍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太陽懸掛在高空,照着南天門,也照着他們那即將走到盡頭的生命,五千日軍彷彿就像是一片翻騰的湖水一樣,拍打着南天門沿岸。

    一次又一次的沖刷,駐守在第二道防線上的潰兵僅剩下兩個班的戰士,多數戰士身上都負了傷,但他們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一趟鬼門關,多殺點小鬼子,到了鬼門關也能讓列祖列宗高興!”

    “我也要上阿譯長官的本子,死了怕啥,咱們是保護老百姓,保護國家,老百姓會記得咱,國家也會記得咱。”

    他們的文憑不高,大字不識一個,什麼道理都不懂,唯獨知道一點,有國纔有家,國沒了,家就沒了,他們都要死,家裏的婦女兒童都會被日本鬼子殺死,所以不管如何,他們都不能讓小鬼子突破南天門,突破怒江。

    日本鬼子的進攻又接踵而至,僅僅一個上午,日軍組織了四次對第二道防線的進攻,夏遠操控着輕機槍對衝上來的日軍進行掃射,呈散兵線進攻的日軍突然遭遇到輕機槍的勐烈射擊,迅速向第二道防線上的守軍進行還擊,日軍一邊進攻,一邊射擊,零星的炮彈落在第二道防線上,將泥土掀起。

    這些炮擊並未對防線上的守軍造成多麼大的傷害,炮彈一發接着一發,卻阻礙了戰士們對日軍進行射擊。

    日軍組織着一箇中隊的日軍對南天門上的守軍發起進攻,這次的進攻依舊勐烈,只是夏遠利用輕機槍對日軍短點射擊,導致日軍傷亡巨大,還未從衝到第二道防線上的前沿陣地,日軍就已經傷亡過半,而且陣地上活下來的老兵都是射擊水平非常高,在第三道塹壕擔任射擊火力點這一重要位置。

    一支三八式使用的出神入化,十顆子彈,有七顆能夠命中敵人,雖不致命,但日軍出現傷亡,就會減緩日軍進攻的腳步,夏遠也不再追求一槍射殺日軍,在敵衆我寡的劣勢情況下,如拖延日軍進攻的腳步,將敵人擊退,纔是至關重要的,傷員會加重日軍進攻腳步的緩慢程度,也因此,在連續不斷的射擊中,不斷的有日本鬼子倒下,前進的日本兵不得不先將受傷的日本兵拖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後,再向南天門進攻。

    在這樣的戰術調整下,僅剩下兩個班的第二道防線依舊穩固的宛若一堵城牆一般,進攻的日軍突然發現,他們的隊伍裏出現了大量的傷員,如果不及時撤退,傷員的數量急劇增加,到時候缺乏有效的藥物治療以及止血,他們會死在南天門進攻的陣地上,而且傷員數量這麼多,撤退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在這樣的措施下,進攻的日軍不得不暫緩腳步,停止進攻,帶着傷員們從南天門上撤退下來。

    又打退了日軍一波進攻,戰士們並未感到多麼高興,他們平靜的靠在塹壕裏,聊着和陣地上不相干的話題。

    豆餅給夏遠帶來了一壺水,夏遠收起輕機槍的支架,喝了幾口,把水壺塞給豆餅,說道:“去把死啦死啦叫過來。”

    “是,團座!”

    豆餅帶着水壺跑到第三道防線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