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的運氣還是不錯的,他們入朝作戰已經是朝鮮戰爭爆發,志願軍入朝作戰,車廂裏的空氣污濁,排泄物的氣味混合着腳臭味,產生了化學反應,好在是車門可以打開,畢竟入朝作戰已經不是什麼祕密。

    而真實的第九兵團出發前往朝鮮,是連車廂大門都是不允許打開的,更別提讓你去開門透氣,哪怕是喫飯,都要在這樣的環境裏喫,悶罐子列車本身就慢,抵達朝鮮邊境需要一個星期,甚至兩個星期的時間,他們要在這樣的環境裏待很久很久。

    坐在車裏完全就是煎熬。

    在上了車,戰士們就把車門打開,坐在車裏看着門外掠過的風景了。

    悶罐子列車哐且哐且的響着,向着北東開去。

    “王鬍子,王鬍子,這是你們家鄉啊。”

    王鬍子站在車廂門口,看着闊別已久的土地,久久出神。

    他們在車上待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列車穿過北河,穿過了京北,穿過了寧遼,在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火車停在了路上,傳令兵穿過車廂,傳達命令。

    “關閉車門,等待天黑!”

    “關閉車門,等待天黑!”

    “關閉車門,等待天黑!”

    聲音在車廂裏傳遞。

    呼啦!

    戰士們紛紛把車門關閉,又開起了小會,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邵指導員走過來,給大家解釋道:“太陽還沒有落山,美軍的飛機隨時會出現在邊境上空,如果看到我們這輛運兵列車,他們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要等到太陽落山之後,我們才能繼續出發。”

    寧遼安東市的臨江小鎮浪頭鎮位於鴨綠江邊,哪怕是到了一九五一年,我軍都還沒有掌握制空權,美軍的飛機有的時候會飛到邊境,對邊境進行轟炸,而那時候聯蘇也有支援的飛機和飛行員,但那個時候的聯蘇支援的飛機不能夠主動出擊,對美軍實施打擊。

    聯蘇的支援是,如果美軍飛機飛躍了鴨綠江,轟炸了你們的國土,我們會派遣飛機幫助你們看好你們的領空,如果美軍飛機並未飛躍鴨綠江,我們就不會派遣飛機幫助你們。

    這就造成了美軍飛機來轟炸邊境,收到消息的聯蘇飛機起飛,抵達邊境的時候,美軍的飛機早就跑沒影了。美軍也知道聯蘇和中方的合作,他們就學聰明,只轟炸邊境,不向裏邊深入,畢竟蘇聯的飛機不會一直待在天上不落下來。

    自抗美援朝戰爭之後,靠近鴨綠江邊的後勤補給線一直籠罩在美軍轟炸機的陰影下,而美軍轟炸機一旦發現他們這樣的運兵列車進入火車站,是絕對不會放過轟炸他們的機會,所以他們在在這裏等待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再出發。

    聽到邵指導員的解釋,一連的戰士們沒有不憤怒的,馬舜耀罵罵咧咧:“rita八輩祖宗!老子的家還不能回了,等到了朝鮮,你看我怎麼收拾這幫畜生!”

    戰士們用力點點頭,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給美國鬼子一點顏色看看。

    火車已經靠近邊境線,溫度開始下降,空氣已經變得寒冷,戰士們張嘴就能夠吐出大量的白霧,夏遠身體素質強壯,勉強能夠抵擋冷空氣的侵襲,好在這次他們有了棉服,不像剛剛長津湖剛入朝那會兒,穿着單衣,凍得渾身直哆嗦。

    王小亮站起身在車廂裏來回踱步,劉鐵柱笑着說:“看把王小子凍得。”

    王小亮道:“這裏天太冷了,我們家那邊的天從來沒有這麼冷過。”

    王小亮是川四人,川四那邊的冬天也的確沒有這麼寒冷,習慣了暖氣候的人來到北邊,還真的有些受不了這裏的寒冷,不過南方的冷跟北方的冷有很大差別的,南方下雨的時候那種溼冷就是多穿幾件衣服都抵擋不住的。

    北方的好歹穿厚一點是沒啥問題。

    他摸了一下懷裏的饅頭,就像是摸到了一塊石頭一樣,“排長,你看,饅頭都已經凍得硬邦邦的。”

    夏遠笑了笑,“你把饅頭揣在懷裏,暖一暖就好了。”

    王小亮是排裏的新兵蛋子,雖說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已經不再是新兵,只是他還沒有上過戰場,排裏的老戰士都把他當做新兵看待,而且王小亮的個子不高,較爲瘦弱,再加上他的性子比較活潑,老兵們都很喜歡這個年輕的小同志。

    劉鐵柱站起身,扯開身上的棉服,從懷裏掏出來一個軟乎乎的饅頭塞給王小亮,把他手裏那塊凍得梆硬的饅頭揣在自己懷裏,說道:“趕緊喫吧,等一會兒饅頭又凍得梆硬了。”

    王小亮開心的咬了一口。

    劉鐵柱又道:“下次可得長點急性,等到了朝鮮那邊的天更冷。”

    王小亮點着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楊靠着夏遠,把手揣在袖子裏,噴吐着白霧,問:“老夏,你見過雪沒有?”

    “雪?見過啊。”

    夏遠點點頭,說道:“老家入了冬,都會下很厚的雪,踩在雪上嘎吱嘎吱響。”

    老楊說:“跟着連長南征北戰,還真沒有見過雪,聽說朝鮮那邊的雪很厚,河水都結了冰,人都能在上邊走。”

    夏遠笑了笑,說道:“按照朝鮮那邊的天氣,別說是人了,就是車子都能在上邊跑。”

    一些沒見過雪的戰士們都湊過來,眼睛瞪得老大,“這咋可能,車子那麼重,咋能在冰上跑呢。”

    夏遠抱着手臂,說:“那朝鮮的天可冷了,零下三十多度,就是你出去撒泡尿,提褲子的功夫你灑的那泡尿就已經凍成冰了。這麼說吧,你去吐口吐沫,吐沫還沒有落地,就已經結成冰了。”

    戰士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少戰士都是南方人,對於北方的冷是沒啥感念的,但是聽夏遠這麼一形容,頓時感覺到朝鮮那邊的天是真的冷。

    老楊也問:“真有你說的這麼冷?”

    夏遠道:“那騙你幹啥,到了朝鮮那邊,你們可別用手去摸自己的槍,天太冷了,手摸到槍上的鐵,皮膚都能粘掉,帶好手套,記住沒有。”

    “記住了!”

    戰士們內心一凜,異口同聲道。

    在長津湖那會兒,經常需要夜間作戰,他們好歹是從美軍那邊繳獲了保暖服和大衣,情況好一些。有些部隊那才叫慘烈,穿着單衣在夜間行動,人凍得早就沒啥感覺了,有的戰士走了走着就停下來,身後的戰士一碰,直接倒在了雪地裏,攙扶起來才發現人已經凍得梆硬了。

    有的戰士的鞋子連着腳上的皮肉,晚上都不敢脫鞋子,一脫鞋子那真是連皮帶肉的就脫下來了。他們剛入朝那會兒,是把稻草往衣服裏邊噻,然後把褲腿綁起來,不讓空氣從褲腳竄進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