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梔伸手,繞過了宋聞璟的頸脖,抱着他,低聲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聞璟,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乖,寶貝兒,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任何,你很好,做的很好,乖……你好好休息,嗯?”

    “…………”

    宋聞璟將她放平在病牀上,又幫她掖了掖背角,她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精神不好,臉色自然也不好,不過這會兒看着她閉上眼睛的樣子,雖眼眶有些紅腫,卻是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牀上女人的臉頰,動作緩慢,又帶着幾分深切的眷戀,年梔很安心地感受着他指尖的溫度,那種緊繃了無數日的神經狀態,慢慢地放鬆,像是真的徹底放下了一塊石頭,她的呼吸很快就均勻了起來。

    宋聞璟一直都垂眸看着牀上的人,眉峯緊縮着。

    他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年梔突然就想通了,而且還是釋懷的這麼徹底,但是她能夠這樣,自己顯然是最開心的,只是他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數的,自己的女人轉變的這麼快,卻是在見過葉景瀾之後,很明顯是葉景瀾對她說了什麼。

    宋聞璟已經不是第一次認爲,葉景瀾到了現在,對於自己的女人已經有了一定的影響。

    那次在B市,他的挺身而出,的確是讓人動容。

    而之後,因爲年梔懷孕的關係,他又同意離婚,這樣的過程,相信對於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來說,都是具有一定的衝擊力的。

    他當然不是不相信年梔對於自己的那份心意,但是這和作爲一個男人的本能牴觸情緒,這就成了兩回事。

    …………

    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有多在意,另外一個男人,帶給自己女人的種種改變。

    確定年梔睡着了之後,宋聞璟才慢慢地起身,離開之前,習慣性地俯身,在她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這才走出了病房。

    -

    葉景瀾就站在醫院長廊的窗口,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卻是因爲一直在車子裏的關係,有些皺皺巴巴的,形象全無,只是他長得好看,身材完美,任何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總是有着一種獨特的味道。

    他單手插着西褲口袋,一手夾着一根菸,看着他腳邊的兩個菸頭,就知道他已經抽了不少了。

    宋聞璟蹙眉,邁開長腿上前。

    某些方面,兩個男人,在骨子裏都透着一種相似的味兒。

    比如說,抽菸。

    宋聞璟要是真想抽菸了,根本就不會顧及這裏是哪裏,葉景瀾和他竟也是出乎意料的一模一樣。

    他聽到腳步聲,側了側身,看到宋聞璟朝着他走來,隨意地撣了撣菸灰,眯着一雙邪肆的眸子,吞吐着雲霧。

    宋聞璟不想和他光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也不是出來陪着他抽菸的,眸光淡然地掃了一眼葉景瀾,率先開口,男人聲線低沉,“你剛和她說了什麼?”

    葉景瀾絲毫不意外,宋聞璟會問自己這個,一瞬間,他只覺得長久以來的一種莫名憋屈,就像是瞬間得到了釋懷一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如這個男人,他沒有守護好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他不得不放手,哪怕再不甘心,卻也就只能這樣。

    可是這會兒聽到宋聞璟問自己——你對她說了什麼。

    他生平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嘗試到了一種“優越感”。

    他輕笑一聲,挑起眉頭,挑釁地看着宋聞璟,語氣透着幾分輕蔑,“怎麼?還真有能讓你不知道的事麼?我還以爲你真是無所不能的。”

    “你要是覺得,用這樣的口吻和我說話,能讓你痛快點,我不會和你計較什麼,不過我以爲你已經成熟不少,看來還是我太看得起你。”

    葉景瀾一愣,臉上的幸災樂禍顯然已經被陰沉所取代。

    他和宋聞璟的最大區別,大概也就是個性上的,他會用一種最直接的語言去挑釁別人。

    而宋聞璟卻是會內斂的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卻是在不動聲色之中,反擊回去。

    葉景瀾點了點頭,嗤笑了一聲,將手中的菸蒂丟在了地上,踩住,他有些恨恨地說:“宋聞璟,別他媽拿這樣的話來刺激我,我知道你在我面前有優勢,年梔她願意跟着你,不是因爲我怕了你才選擇放手的,我只是不想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爲難。”

    宋聞璟捏緊了插在西褲口袋的雙手,挺括的西裝下,男人的身體線條緊繃起來。

    只是他臉上,卻依舊是沒有多少的動靜,他挑起一邊的眉毛,“是麼?那我就先替我的女人,謝謝你。我不喜歡欠着別人什麼,之前B市的事情,包括這一次,我知道你必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去勸說她,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不管怎麼樣,只要我的寶貝好,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嘗還。”

    葉景瀾一聽到宋聞璟口口聲聲叫着年梔“寶貝”,他氣不打一處來。

    有些咬牙切齒的冷哼了一聲,“我不需要你的謝謝,你想謝謝我?那你永遠給我記住,我對年梔而言,不是什麼都不是!至於你,我告訴你宋聞璟,別給自己找太多的藉口,如果你不能保護好這個女人,有的是人能夠守護好她。下次她再出什麼事,你看看我還會不會這麼袖手旁觀。”

    宋聞璟一反常態,並沒有和他在言辭上面,做太多的激烈爭執,他只是看向葉景瀾,忽然開口,“那你知道,她這次是因爲誰纔會這樣麼?”

    葉景瀾一愣,眼神閃爍了一下,並沒有馬上接話。

    宋聞璟給自己點了一根菸,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脣角,姿態慵懶地吞吐着雲霧的時候,慢慢地說:“我知道,我的確是有推卸不掉的責任,那是我的女人,我沒有能夠守護好她,就是我的錯,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話你肯定知道是什麼意思。年梔懷孕的事情,除了你、我、包括我的母親,還有就是B市醫院那邊,就沒有別人知道了,但是年梔出事之前,葉凌軍卻已經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我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B市那邊,我已經調查過了,是我太疏忽,或者說,我始終都低估了葉凌軍的能力。”

    葉景瀾聽到這樣的話,不免神色有些異樣。

    宋聞璟或許是對葉凌軍沒有任何的感情,哪怕真的是有,那也只是那一半的血緣,加上這麼多年來,對於他的怨恨。

    而現在,因爲年梔的關係,他們兩人,顯然已經走上了兩條極端,哪怕是父子的關係,最後一點血脈,也因爲年梔孩子的失去,而徹底決裂。

    但是葉景瀾不一樣,葉凌軍於他而言,那纔是一個真正的父親,他有再多不認同自己父親的地方,也不得否認,自己從小就和他一起生活,“父親”這2個字,就是在他的認知之中,生根發芽的,那是一種,怎麼樣都磨滅不掉的親情。

    所以5年前,哪怕是真的讓他勉強娶了年梔,他也就是和葉凌軍冷戰鬧彆扭 ,在他的心中,那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

    這是一種本質上的區別。

    而葉景瀾剛剛在年梔的病房,讓宋聞璟出來,也是因爲這件事。

    年梔對他說的話,他知道,不可能有任何虛假的成分,但是有些事情,他不方便直接問自己,自然就只能選擇從宋聞璟這裏下手。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是一個心狠手辣到這樣地步的人,面子再大,孩子都是無辜的。

    更何況,宋聞璟的孩子……

    雖然對於他來說,有一種打臉的味道,可是那也是他的子孫不是麼?

    “宋聞璟,你不用拐彎抹角和我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其實剛剛年梔已經和我說了,但是我不相信。”

    葉景瀾搖了搖頭,雙手撐在了窗檐上,男人的身體稍稍往前傾斜了一些,他淡聲道:“我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或許在你的眼中,他的確是不配叫做一個父親,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現在不是一樣讓你回來了麼?你的母親也從英國回來了吧?對於他的感情私生活,我都不評價什麼,大家都是男人,也許對於你來說,現在擁有一個年梔,你就覺自己自己擁有了一切,但是他當年,或者並沒有能夠遇到一個年梔呢?你敢說自己是一清二白?在遇到年梔和之前,我想你宋聞璟身邊的女人,也應該不少吧?”

    “——哪怕不說女人這回事,就說年梔的孩子……宋聞璟,你實話實說,你有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他一手在背後操控,導致讓年梔這樣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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