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日在老夫人身邊經常能聽老夫人明裏暗裏諷刺長公主,把長公主貶的一文不值,故而一時之間昏了頭腦。

    她不該忘的,自從上次她被罰跪的時候便發現安城長公主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更不該得意忘形而忘了眼前之人除了是侯府侯夫人外,還是如今大梁唯一的長公主。

    正當她臉色慘白不知如何是好時,安城長公主忽然開了口,只不過不是對着她。

    “沐春,怎麼打的那麼用力,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夫人還不得掀了我這院子。”

    只聽安城長公主語氣輕柔,看似責怪沐春,擔心冷夏,實則滿含譏諷。

    冷夏聽了這話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跪下:“公主開恩啊,奴婢剛剛頭腦不甚清晰,一時不察便說錯了話,和老夫人無關啊。”

    她不敢想倘若自己剛剛那番話被老夫人聽到了會怎麼樣,

    這段時間老夫人本就因爲前段時間賀禮的事情心煩,卻又不敢明面招惹長公主,怕她再提起嫁妝之事,只能和侯爺一起冷落她。

    若是讓老夫人知道自己說了剛剛那些話,還把她和侯爺牽扯了進來……

    冷夏的臉色瞬間更白了,而且她知道如今老夫人和侯爺對她好皆是因她腹中的孩子,若是惹了老夫人的厭棄……

    冷夏不敢細想,咬着脣繼續磕頭。

    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做什麼呢這是?在主母院子裏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沈萬祁帶着兩個小廝,神色不悅的看着院子裏的情形。

    冷夏身子一抖,還沒來得及擡頭便聽沈萬祁又道:“哪來丫鬟這麼不懂規矩,滾回去領罰。”

    安城長公主笑了一聲,一旁的沐春道:“侯爺您好好看看,這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呢。”

    沈萬祁聽罷皺眉朝跪着的那身影看去:“穿的倒確實不像普通丫鬟……冷夏?”

    沈萬祁認出她的那一瞬間,仿若見了鬼一般,然後便聽她抽噎的喊了聲侯爺。

    沈萬祁立刻皺眉:“你不是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麼,來這幹什麼!”

    沐春:“她說是來給夫人提個醒兒的,之前嫁妝的事情是夫人不對,所以才惹得侯爺大半個月不曾回家,如今侯爺回來了,便讓夫人去道歉,說幾句好話把侯爺哄回來。”

    沈萬祁從聽到嫁妝兩個字開始臉色就沉了下去,到沐春全部說完之後臉色更是陰沉的不能看。

    “混賬東西,你是什麼身份?誰允許你來主母面前說三道四的!”沈萬祁怒氣不似作假,他快步走到安城長公主旁邊,滿含愧疚的低頭認錯。

    說之前嫁妝的事情是他的錯,這段時間一來朝中事務繁忙,二來不知有何顏面面對她,這才一直沒有歸家。

    而後又喚跟着他的兩個小廝上前,讓小廝把拎着的一堆東西放下,說這些都是他這些天在城中幾家鋪子訂的,有金銀首飾,胭脂水粉,孩童玩具,都是給她和孩子專門買的。

    安城長公主只掃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重新回到剛剛的話題上:“原來是這麼回事,本宮還當真是被她說中了呢。”

    沈萬祁拿着撥浪鼓的手一僵,臉色難看的回頭:“還在那跪着做什麼,還不趕快滾回老夫人那領罰!”

    冷夏得了這句話,咬着牙艱難起身,行禮後便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沈萬祁見她艱難起身那一幕眼中不由得劃過擔憂,但很快便掩了下去,繼續掛着笑容給安城長公主看自己挑選的東西。

    “這些金鐲子、金耳環、金鎖……”沈萬祁一一拿出那些東西放到了一旁沐春秋雨的手中。

    “特別是這個香露,是芳香閣新出的味道,據說剛一上市便遭哄搶,這是最後一瓶呢。”沈萬祁從那一衆東西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個木質雕花盒子,輕輕打開,只見裏面裝着一瓶做工精美的香露。

    “夫人可要記得用啊……”沈萬祁將那香露蓋好,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沈萬祁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揣摩了一下安城長公主的表情後開了口:“雁溪,上次滿月宴上陛下當真沒同你說起我來?”

    安城長公主搖晃撥浪鼓的手一頓,視線落到了沈萬祁臉上:“何出此言?”

    沈萬祁嘆氣:“還不是最近朝堂之上,陛下對我越發苛責了。

    “我與凌王一黨向來不和,前幾日凌王之屬去我下轄處督查,第二天便在陛下面前參了我一本,還竟是些細枝末節的問題,要放在平日裏,陛下定然口頭輕責兩句就罷了,可這次竟然當着羣臣之面把我罵的那是狗血噴頭!”

    沈萬祁搖搖頭:“甚至要求我在五日之內徹底整改,否則便要罰俸降職!

    “退朝時那些個大臣都在說駙馬如何如何,駙馬如何如何,真真是把我的面子往地上踩,連帶把夫人都不放在眼裏!”

    “我這個氣啊,但又無可奈何,只能來夫人這討教一二,陛下這是怎麼了?”

    沈萬祁的苦惱不是假的,最初剛娶到安城長公主的時候,皇上對他的厭惡不是假的,雖然要顧忌公主顏面給他加官進爵,但也都是虛職,沒什麼實際作用。

    到後來他聽取柔兒的意見,收買冷夏將安城和宮中以及其他王府的聯繫斷了之後,皇上以及這幫王爺對他才慢慢正視了起來。

    一來他們以爲安城長公主是因爲這些虛職和輕視才和他們斷了聯繫所以趕忙給了沈萬祁實權職位,又改變了態度。

    二來他們派去侯府的人都被冷夏以公主的名義趕了回去,那唯一對公主想法瞭如指掌的人就只有他了。

    思及此,沈萬祁再次軟了軟語氣:“夫人可知爲夫到底是怎麼惹到陛下了?”

    沈萬祁這一番話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與他不和的凌王以及皇上身上,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未了還要把安城長公主扯進來,暗諷皇上這麼做不但不給他的面子,甚至連公主的面子都被他下了。

    安城長公主怎麼會聽不出他這一番話裏有話的意思,卻只是停頓了兩秒,再次晃起了手中的撥浪鼓:“皇兄確實不曾與我談起過你,而且皇兄貴爲一國之主,怎麼可能會做那公報私仇之事?

    “應當是你下轄之處確實出了大問題,這才導致皇兄當衆發怒。”

    沈萬祁被她這句話堵得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最終只能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夫人說的是,倒是爲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萬祁剛說完這句話,房中便傳出了沈芝芝的哭聲,安城長公主聽罷立刻起身朝房門走去,而沐春秋雨也急忙跟了過去,一時之間竟無人理會沈萬祁。

    他臉色難看,聲音少見的冷了幾分:“夫人先照看孩子吧,爲夫還有事,便先走了。”

    “恭送侯爺。”

    房中安城長公主抱着沈芝芝餵了會奶,沈芝芝喫的直打嗝。

    “夫人,奴婢把侯爺送的東西都拿了回來。”說罷沐春將各種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以及玩具都放在了榻上,準備一件件收拾。

    “差點忘了這個。”秋雨捧着那個據說是芳香閣新出的香露盒子放到了安城長公主面前。

    安城長公主掃了一眼,剛要命人拿走,便見沈芝芝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香露盒子。

    她以爲沈芝芝是喜歡這東西,便要伸手取過來,卻不料聽道:

    【涼親不要碰,盒子裏面有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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