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姜早讓李白岫去查一個南方的小縣城在大概三十年前的煤氣爆炸事件,打探那家人所有在世的故舊親友。
李白岫從周佳延那邊知道了那個地方是林銳的老家後,整個人一個冷顫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姜早什麼都知道。
林銳就在長州,時刻關注着她的生活。
她一直都知道。
或許在自己和周黎川探明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
難怪她從來不肯出門,原來竟然是這樣!
第二天,李白岫在學校刷臉報到後,馬不停蹄地坐上了去往南方的飛機。
而姜早卻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坐在孟喬鳶的牀邊幫她削蘋果。
“來,平平安安。咱們孟醫生化險爲夷,平安無事。”
姜早將蘋果塊削得小小的放在了孟喬鳶的嘴邊。
她麻藥褪去後疼得滿身是汗,止痛藥打下去也只是聊勝於無。
姜早在一旁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卻依舊從她蒼白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隱忍。
孟喬鳶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蘋果塊,並不整個喫下。
她現在只能喫流食,姜早只是拿着蘋果逗逗她而已。
“甜吧,這個是最甜的,我親自去買的。”
孟喬鳶看向姜早的臉,她的爸爸媽媽剛走,二哥送他們出去還沒回來,病房裏只剩下了姜早和躺着的孟喬鳶。
孟喬鳶虛弱地張口說道:“早早,這件事情我想要你……出手。”
姜早“咔嚓”一下,當着孟喬鳶的面啃起了蘋果。
“喬鳶,在這件事的明面上,沈牧識、周黎川,還有你爸爸和哥哥都已經做到了極致。他們忙得焦頭爛額,可我昨天卻讓李白岫替我去了外地,現在估計已經落地機場,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的。”
孟喬鳶有些有氣無力,強撐着精神問道:“李白岫?哦,李鳴一的那個私生子弟弟。他可靠嗎?”
“用人不疑。這個孩子真的不錯,你放心。”
孟喬鳶猶豫地開口“所以……你想到了什麼?”
姜早抿了抿嘴,說道:“我懷疑這件事和林銳有關。”
“如果真的有關的話……”
“所以喬鳶,若不是我和周黎川狂妄自負,自以爲能夠掌控全場,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孟喬鳶還帶着留置針的手抓住了姜早的指尖。
那指尖微涼,就和她這個人一樣。
“早早,人性本身不可捉摸,林銳多行不義與你沒有關係。”
姜早回握她:“這件事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實際證據,你先別和其他人說,包括你二哥在內。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孟喬鳶輕輕點頭,她沒有理由不相信相信姜早。
……
晚上,周佳延親自開車到醫院接走了姜早,孟喬鳶躺在那裏親自叮囑她要如何照顧姜早的身體,才放心讓兩個人一起離開。
杜斌在停車場看見二人走過來,連忙拉開後座的車門。
“姜小姐,您身體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姜早在醫院呆了一天,飯也不肯好好喫,杜斌是帶着任務過來的。
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姜早頓時覺得好笑:“我都五個多月了,哪裏就那麼嬌氣。”
姜早笑着說:“好啊,家裏也方便一些。”
跟在周佳延身後,姜早第一次踏入她自己常住的房子裏面。
市中心的洋房頂躍,推開門就是精緻無比的奢華。
“這房子裝修時候我不在,隨便挑的裝修公司,風格有些誇張也懶得改了,不過還算是舒服,樓上樓下的功能都很齊全,天台被我改成了小花園,等下喫完飯帶你上去盪鞦韆。”
姜早換了鞋,聽着周佳延嘰嘰喳喳介紹自己的房子。
她好像聽周黎川說過,這個房子是周佳延18歲那年,周黎輝送的。她開的那輛保時捷也是。
周黎輝對自己的這個妹妹還是十分疼愛的。
只可惜……
杜斌總是能夠精準地找到自己應該出現的位置。在周佳延拉着姜早選房間的時候,他就已經戴上圍裙開始準備晚飯。
他還是第一次動手給姜早做飯,周黎川已經派人接惠姐回來,估計是打算讓姜早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留在京州。
想想也是,林銳此刻正在長州盤桓,姜早在那邊實在太過於危險。
“所以這幅畫就被你買來了?”
姜早跟着周佳延一路來到二樓的小花園,一半室內的落地窗陽光房裏面懸掛着一個寬敞舒適的鞦韆長椅,一半室外規劃出了水池和一大塊區域的綠植花園。
室內的牆壁上掛着一幅姜早無比熟悉的油畫。
《初升》
黎明前的山野間,一隻高大的馴鹿悠閒散步,遠處山脈上是綿延不絕的極光。
周佳延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怎麼就把這個給忘了。
“嘿嘿……這不是……去都去了,隨手買的。”
姜早看向她:“我還以爲第一個在畫展上買我的畫的‘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收藏家’是個中年老頭,沒想到竟然是咱們周大小姐。”
周佳延不好意思地挽起姜早的手臂:“哎呀,我只是挑了畫展裏面最喜歡的來買,誰叫你這麼優秀。我的朋友來看到這幅畫,還問我是不是一個叫做韓璐的畫家畫的,說這個筆觸風格很像。我還跟他犟了許久,說這個是你畫的,他就是不信。”
姜早眨了眨眼:“不是‘韓璐’,是‘寒露’。二十四節氣裏面的那個寒露。”
“……別跟我說‘寒露’是你披着的馬甲。”
姜早點頭:“是啊。”
“……我不想跟你玩了。你騙人。”周佳延噘着嘴,漸漸炸毛。
寒露是什麼人啊!那是在幾年前突然空降藝術圈的天才!多少人趨之若鶩,重金難尋一幅作品。可其人低調無比,每次都是經由京州美術學院官方推出新的作品。可最近一年來,她卻在沒有發表過其他的畫作,人人都說寒露江郎才盡,再也畫不出那般靈動的作品了。
周佳延一直想要一幅寒露的畫,她只是在國外的拍賣會上見過一次,本能地認爲外文翻譯的Hanlu是中文的“韓璐”。結果大神就在我身邊,還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在那樣的小畫展上面被排擠!
還有沒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