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後宅正堂,就是周淮嘴裏的“後堂”。

    也就是周家的祠堂。

    正堂的門口正中間高高懸掛着刻有“周氏宗祠”字樣的牌匾。走進去,高高的房梁頂上匾額羅列,描金繡彩,在歷史的塵埃中依舊威嚴傲氣,彰顯着這個家族百多年的興衰榮辱、單是“狀元及第”“進士及第”等字樣的匾額就有一面牆,更不要提許多“方正孝廉”、“世澤綿長”、“松柏同嶸”等字樣的匾額,數也數不過來。

    古樸威嚴,十分肅穆。

    “害怕嗎?”周黎川攬着姜早的後腰問道。

    姜早看着他,輕輕說:“不怕,這些都是周家先輩們一點一滴得來的,是他們的不斷經營纔有了周家如今的氣勢,而且他們一定十分疼愛你,你才能無憂無慮,快樂長大。”

    周黎川頓時苦笑一聲:“可沒那麼容易,我小時候也經常犯錯誤,我爸就會把我鎖在後堂裏面,讓我跪在祖宗牌位前面懺悔。小時候只覺得害怕,也不知道是怕我爸,還是怕這些看起來有些陰森的匾額。後來稍微大點,我爸再讓我進來,我就覺得是封建迷信,除了年節必須到場的時候就沒再來過。直到……”

    姜早聽得正起勁,連忙好奇追問:“直到什麼?”

    周黎川低頭和姜早的視線交匯,滿滿的癡戀糾纏。

    “直到你走了之後,我每次回來老宅都要到後堂上香磕頭。我希望周家百年的先祖能夠原諒我幼時的無知,保佑我的早早平平安安,身體健康。”

    姜早回抱住周黎川的腰身:“你就沒有祈禱我可以早日原諒你嗎?”

    周黎川輕輕摩擦她的肩膀說道:“早早不原諒我是因爲我錯得太多,我本身就不可原諒。早早要原諒我應該是通過我做了什麼事情、說了什麼話,而不是虛無縹緲的祈禱。”

    姜早擡頭:“我知道。”

    一縷青煙飄起,幫傭點好了三根線香,姜早接過,伸出一隻手,示意周黎川扶自己一下。

    周黎川剛剛扶穩姜早的身體,姜早就順勢跪在了正廳的蒲團上。

    她的肚子碩大,突然間的一跪讓在場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少夫人!”

    “早早!小心點!”

    周黎川冷汗都下來了。

    姜早坦然一笑,捏着手裏的三支線香舉在額前輕聲說道:“周家宗族在上,晚輩姜早嫁入周氏爲婦,綿延子嗣、經營內外,必當恪盡勤勉,不敢鬆懈。望承宗廟之命,佑我腹中胎兒平安降世。”

    聞言,周黎川也接過一旁幫傭重新燃起的線香,跪在了姜早旁邊,陪着她一起拜了三拜。

    幫傭接過二人的香,插進了牌位正前方的香爐之中,周黎川才攙扶着姜早緩緩站起身。

    “你身子重,怎麼能說跪就跪,把祖宗們嚇到了怎麼辦?”周黎川說着責怪的話,聲音卻是滿滿的心疼。

    姜早嬌嗔地拍了他一下:“哪裏就那麼嬌氣了,第一次到宗祠上香,不跪說不過去的。若是以前,我也不相信這些繁文縟節。可是姥姥去世以後,我多麼希望她的靈魂安息,在另一邊逍遙恣意。哪怕只是偶爾,我也想她能回來看看我,知道我給她立了牌位,不用做人世間的孤魂野鬼。”

    說完,周黎川看向姜早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早早純孝,姥姥一定會知道的。”

    姜早牽着他的手往外走:“我肚子裏畢竟是你周家的血脈,所以先祖們一定會保佑我和孩子的,對嗎?”

    周黎川摸了摸姜早的長髮:“他也是你的血脈。”

    姜早笑道:“他當然是我的血脈,只可惜我姜家沒什麼傳承下來,不然哪裏輪得到你。不知道母系傳承纔是最牢固的嗎?”

    周黎川被說得一愣一愣的:“早早啊,結婚證都領了,你能不能稍微……心疼心疼我?”

    “我不心疼你嗎?”

    “……疼……的吧……”

    “你猶豫什麼呢,我孩子都給你生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還要我怎麼心疼你呢?”

    “……現在就很好,保持現狀不要動我就心滿意足。”

    “真乖。”

    幫傭在後面聽了全程,滿臉尷尬。少爺平時多麼睿智矜貴的一個人,遇到少夫人怎麼就變成了街頭的傻小子?少夫人把少爺當狗訓,少爺反而樂在其中。

    年輕人的世界果然很難懂。

    剛回到主屋,沈蕭楠就等在了門口。

    “早早,你跟我過來,媽有話跟你說。”

    周黎川拉着姜早的手不想放:“媽,你有什麼話連我都不能聽?早早還懷着孕呢。”

    沈蕭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她懷孕呢。媽媽在你眼裏就是什麼惡毒婆婆不成?跟你媳婦說兩句話,你也要管?”

    姜早安慰地拍了拍周黎川的手,輕輕一笑,跟着沈蕭楠上樓。

    二人徑直走到了沈蕭楠的休息室。

    說是休息室,實際上就是一個裝着沈蕭楠個人物品的房間,她的嫁妝、首飾以及各種貴重物品,都被好好的鎖在這間房間裏面。

    姜早在老宅住着的那段時間裏就知道了這間房間的存在,它藏在許多房間之中,從外表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同。

    推開房門走進去,沈蕭楠招呼姜早在窗前的位置上坐下。

    “你坐好,我給你拿個東西。”

    姜早聽話坐了下去,不一會,沈蕭楠從自己的保險櫃裏拿着兩個盒子走了過來。

    “之前那次給你的鐲子一直都留着吧。”

    姜早點頭:“在別墅好好保存呢。”

    沈蕭楠坐下說道:“亭山別墅後面的宅子也擴進來了,以後改名字叫莊園吧,別叫別墅了,我會讓人把莊園所有的資產都轉到你的名下,包括你們一直住着的那個房子。”

    姜早沒有推拒,點頭答應了下來。

    沈蕭楠將手裏的盒子放在小圓桌上,推到姜早面前。

    “有些基本情況你稍微瞭解一下。咱們現在所處的這一座山就叫做亭山,整座山都是周家的產業,後山那裏開墾出一片中藥園,旁邊做了度假山莊,部分對外經營,不過距離老宅和你們的莊園都很遠,也不怎麼打擾。你們住着的那一片山腳曾經對外承包過,後來開發商違約,我們打官司又拿了回來。後併入別墅的宅院原本是周黎**爺的老戰友故居。被我們收了之後,在這座亭山上就再也沒有外人的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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