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文檔分成了兩份,分別是周寬和吳鈺汝的日記。

    周寬的那份日記裏面,是對女神的愛而不得,是一見鍾情後長久的癡戀糾纏。是苦苦追求後終得兩情繾綣,卻被一頂名爲“家族責任”的帽子生生拆散。只能抱着孩子,在漫長的人生中追思過往的情愛。

    而另一份日記裏面,整個故事被倒轉了過來。

    突然出現的富家子弟高調求愛,每日莫名其妙出現在身後的黑影,被偷拍的恐懼、被尾隨的驚嚇,年節生日時候通過各種途徑莫名其妙的禮物。直到被父母發現,富家子弟用工作前程要挾他們用女兒換取全家平安。被迫呆在那人身邊卻被控制着一切,哪怕多和路人說一句話也要被鏈子鎖起來。發覺自己懷孕之後,跪求周家的長輩,答應會生下孩子,只要能夠讓她逃出生天。

    【他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傷害我,只是那雙陰鷙的眼睛,光是想起來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父母生養我一場,叔伯姨舅們對我一向溫和,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着他們因爲我而家破人亡,從此沒了生計?】

    【我懷孕了,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發燒了,來看他的人裏面有一個剛會走的小男孩。他一路追着皮球到我的房間。我在他的口袋裏面,塞入了醫院的化驗單。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周家的父母通情達理,他們擁有着我意料之外的慈愛與溫暖。】

    【真好。我得救了。】

    【孩子,對不起。媽媽不能陪伴你長大。媽媽沒有不要你,你到什麼時候都是媽媽的好孩子。媽媽會一直爲你祈禱,祝福你平安快樂一生順遂。】

    日記截止於一個母親的懺悔和祈禱。

    而造成一切的惡魔卻平安活到了現在。

    退出文檔,拔掉硬盤,姜早坐在那裏良久沉默。

    “姐夫走之前有說什麼嗎?這樣的文件直接給你看,你情緒激動出問題了怎麼辦?他怎麼膽子這麼大?”

    姜早把硬盤放回了快遞的盒子裏,說道:“你別裹亂。我們夫妻當然要有事一起商量。有長州那一趟的經歷,他現在也不敢瞞着我。越是重要的事情就越不會。”

    李白岫閉上了嘴。

    他只是想打個岔的,不想姐姐沉浸在難過的情緒裏太久而已。

    “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上忙的嗎?”不讓他插嘴,辦事總是可以的。

    姜早搖了搖頭:“周黎輝……哦,就是我媽媽的第一個孩子,周寬的兒子。他去世了,盤山公路車禍。周黎川早上走的時候說,他去世的原因沒有那麼簡單。但是時間來不及了,也就沒有多說,趕着去公司開會。但是我覺得……或許和林銳有關。”

    李白岫喝了一大口咖啡,驚訝道:“爲什麼突然轉折得這麼硬?這整件事情跟林銳有什麼關係?”

    姜早的手指有節奏地落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敲出聲響:“因爲……太準時了。林銳剛開始假裝股市變動讓我的股票產生虧損,轉頭我就收到了硬盤。就像是……”

    “周佳延的媽媽故意的?”

    姜早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比起故意的,我更願意相信是周寬的授意。”

    李白岫更不能理解:“周寬?圖什麼?他當年對阿姨做的事情都已經夠得上違法了,他把這些事情翻出來,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姜早長長嘆了口氣:“或許是瘋了吧。想不出來。”

    正常人怎麼可能猜得到他們這羣瘋子腦子裏都在想什麼。姜早能夠憑藉林銳做戲的藉口猜測到他可能會和這件事情一起引發波瀾就已經十分機敏了。

    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

    這一次,她一定要將死林銳。

    ……

    兩天後,沈牧識和孟喬鳶終於騰出了時間,應約準時來到了亭山莊園。

    李白岫也在等待答辯結果的日子裏來回地跑,給自己的“小女朋友”找了兩個資源,將人送到了仁州去趕通告。再就是忙於和周佳延約定建立公司的事情。

    所有人齊聚一堂,沒想到周黎川卻是最後回來的。

    他看着書房會議桌上圍坐的一羣人,頗有一種從公司下班後回到家裏上班的無力感。

    還沒來得及換下衣服,就被姜早按在了椅子上。

    “就等你了,快坐。”

    所有人都擺出了自己的已知信息,籌碼和應急範疇周黎川統籌,姜早佈局,一場單獨針對林銳的反殺局就此落下。

    討論到深夜,李白岫再次抱着自己的一升容量水杯,只不過裏面的飲料從咖啡換成了龍井。

    幫傭們早就安排好了衆人的住宿,討論工作一結束,李白岫迫不及待跑到室外抽菸。

    沈牧識緊隨其後,跟他要了根菸,蹲在了一起,看着庭院裏面的水系發呆。

    “剛剛爲什麼不說我們在查的事情?”沈牧識望着流動的水流,問向李白岫。

    李白岫說道:“潦汀公館不是小事,一旦被掀出來,警方和政府機構自己就得先扒層皮。就算我們查到有林銳的蹤跡,也不能斷定他在其中的位置。爲了安全考慮,我姐安排的計劃沒問題,不差這一件事。”

    沈牧識奇怪地看了一眼李白岫,嘴角牽起詭異的微笑:“你不會對姜早有不一樣的想法吧?你那個包養的‘女朋友’氣質神態都和姜早神似,搞替身文學?”

    李白岫瞪大了眼睛:“你沒病吧?我又不是你。我有喜歡的人,良清璇就是個擋箭牌而已,少把她跟我姐相提並論。”

    沈牧識被懟喫癟,本想招呼一巴掌上去,又想到自己打不過,無奈放下了手臂。

    “是啊,誰讓我不知好歹眼睛亂瞟,現在追不到老婆果然都是報應。”

    獨有的風格加上特定的語氣,旁人多半都會說一些類似“沒有,你也很好”之類安慰的話語。可李白岫偏不買賬。

    “是的。”

    兩個字如同兩座大山,一字一下地砸上沈醫生尊貴的自尊心。

    他發現從回國之後,他的“綠茶”本能就一再被削弱,在任何人面前都掀不起波瀾。

    或許是風水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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