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握着話筒的手微微緊了一下:“會。這也是我最惋惜的地方。就拿孟喬鳶醫鬧的那件事來說,各個環節緊密相扣,你處理得滴水不漏,只是這樣的心智用來做這些,實在浪費了。”

    林銳不屑:“可還是被你們查出來了,那個李……李白岫?跟你也沒什麼關係,好得卻像是親姐弟一樣。他簡直是個天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拿到潦汀公館的證據,膽大心細,隻身前往設套。如果有心考個研究生,警察學院會很開心吧。他可不是什麼善類,你和周黎川平時提防些。”

    姜早微笑:“小白比你真誠多了。”

    “但願吧。我是沒有機會了。”

    姜早的手機屏幕突然間亮起,是周黎川發來了一份文件。

    點開一看,是林銳的身體檢查報告。

    自殺未遂,重度抑鬱。

    再擡眼看向對面的人,他確實神思倦怠,了無生氣。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他今天所說都是出自真心呢。

    姜早清了清嗓子:“你還記得黎書安嗎?”

    林銳點頭。

    姜早說:“黎書安沒有墮胎,她懷着孕出國了。”

    玻璃對面的身影明顯一滯。

    姜早接着說:“她出國之前想要跟我見面來着,我拒絕了,還是李白岫那邊帶來了消息,我才知道她做手術那天突然反悔,從醫院裏跑出去躲起來,寧願跟家裏決裂,也要自己出國生孩子。”

    林銳低着頭,眼下有大片的陰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他這個樣子,姜早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林銳,你對所有人都可以攜怨報復,但是唯獨黎書安,她十幾歲和你相識,喜歡你十幾年,沒有任何對不起你。”

    林銳突然苦笑出聲,眼淚順着笑聲一起從眼眶中脫落,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桌面上,扶着腦袋的雙手也在劇烈顫抖。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我知道,”姜早說,“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和你無關。我說這些也只是想讓你的內心多些愧疚,林銳,好好活着贖罪吧,你的每一分痛苦都是你該得的。先受着,等到什麼時候老天放過你了,也就不難過了。”

    林銳不敢看向姜早,眼淚依舊大顆大顆地下落:“你真的惡毒。我好像明白周黎川爲什麼一定要你了。”

    姜早緩緩站起身,已經差不多要離開了。

    “對了,我生了個女兒。早產,但是孩子出奇的健康,連保溫箱都沒住。醫生們都說這樣的情況不多見,可以成爲奇蹟了。”

    “女兒?”

    “對。而且周黎川不想再生二胎,我們只會有這一個孩子。”

    林銳點頭:“確實是他能夠說出來的話。不過我勸你,過幾年再要一個,你嫁的是周黎川,可你活在周家。沈蕭楠嘴上不說,心裏一定想着。若有旦夕禍福,一個女兒並保不住你。”

    姜早的手指點了兩下玻璃,嘴角掛着胸有成竹的微笑:“英雄所見略同。”

    林銳的眼淚突然止住,他遲鈍的腦子此刻才漸漸甦醒:“你……這麼通透?呵,原來我纔是那個傻白甜。”

    姜早微笑:“我和周黎川,終歸是他離不開我多一些。所以林銳,你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他纔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小心翼翼地捧着只會讓自己一敗塗地。”

    林銳突然釋然地笑了:“心服口服。”

    姜早剛要掛斷,卻突然被林銳喊住。

    “等下。姜早。以後……不要來看我了,也不別讓周黎川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姜早點頭答應:“如你所願。”

    走出會客廳的大門,周黎川躲在遠處的角落裏面抽着煙,低頭沉思的模樣看上去有些落寞。

    姜早走過去,拿過他手中的香菸吸了一口,吐在他的臉上。

    “哪裏來的香菸?”

    “警察先生給的。你還會抽菸?”周黎川的眼睛瞬間亮了一個度。

    姜早雙指夾着香菸的模樣十分性感誘惑,看得他目不轉睛。

    “會。上大學時候熬夜畫畫,熬不住了就點一根。沒什麼意思,倒是比咖啡提神。”

    聽着姜早的解釋,周黎川輕輕扶上了她的臉頰。

    “在裏面那麼久,上火了?”

    姜早又吸了一口,良久才緩緩吐出煙霧:“刺激了他一下,估計不會再有自殺的事情了。總歸是和你從小長大的緣分,就當幫你還了相伴多年的情誼。”

    周黎川把姜早抱在懷裏,腦袋埋在她的衣領處。

    “早早。謝謝你。”

    兩個人在走廊的盡頭,站在吸菸處緊緊相擁。

    她大概能懂周黎川的難過起源於何處,就像她說出口的那樣,從小到大,不是上嘴脣碰下嘴脣的四個字,而是整整二十餘年的朝夕相伴。

    養寵物尚且牽腸掛肚,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

    林銳的背叛對周黎川來說是一場沒有辦法釋然的劫難,只能任由時光遷徙,慢慢擦去過往的痕跡。

    ……

    晚上,夫妻二人手牽手回到家裏,希望正在李白岫和羅瓊的懷裏啃着玩具。

    看見爸爸媽媽回來也不肯挪動尊貴的小屁股。

    大人們寒暄了幾句,洗手換了衣服,惠姐走過來招呼喫飯。

    酒菜上桌,四人碰杯,希望抱着自己的水杯坐在兒童座椅上面,也跟着嘰嘰喳喳說着大人聽不懂的自創語言。

    提起下午在監獄的事情,李白岫無語的表情差點衝破天際。

    他對林銳可沒有什麼“林管家”濾鏡,知道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在逃通緝犯。

    高傲的小白同學不會給予他一丁點的同情和憐憫。

    “那他之前綁架你的事情,你都不計較了?”

    姜早逗弄希望的手收了回來,淡淡地說:“法律已經做出判決了,我還能怎麼計較?你放心,我雖然自詡良善,但不是聖母,我原不原諒他和給他活下去的理由,這是兩碼事。”

    李白岫咂嘴,不敢出聲。

    羅瓊經過姜早點撥過後,和李白岫的相處漸漸和諧了起來。

    主要還是李白岫不再喜怒無常,有事直說不打啞謎,讓羅瓊的工作和生活都輕鬆了許多,閒暇之餘也願意和他一起來到亭山看看姜早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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