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爾頓也在這裏。
一見到海涅，他就嚴肅道：“大人，我剛纔感受到了一個強大的意志，它——”
海涅：“別緊張，那是我。”
“是您？”樓爾頓一愣，隨後恍然：“難怪有股熟悉的感覺……可您是怎麼做到的？它給我一種近乎神明的感覺，區別只在於絲毫沒有敵意。”
海涅：“麥卡拉的一切都基於最初的五個元靈法陣，你感受到的應該是留在元靈法陣中的力量，我只是借用了它。至於它來自哪裏，代表誰，這些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他很想說目前種種跡象都表明這裏與塞比提加有關。
但是他沒有證據。
迄今爲止，他只掌握了一條與塞比提加相關的線索——
這個世界的時間在向前流動，而玩家的來源地的時間在倒退。
雙方相遇的瞬間，是玩家口中“塞比提加被封印、玩家被徹底綁上神明戰車”的時候。
也許到了那時纔會有結果。
不過就他從玩家那裏聽到的隻言片語來看，這條信息也沒什麼用。
在遊戲裏，塞翁就是個活在背景故事裏的角色，他們甚至不知道塞翁詩社。
不過聽他這麼一說，樓爾頓倒是神色微動。
“您可以借用它？”
“是的。”
“這樣的話……請您跟我來。”
樓爾頓帶着海涅走近奎爾庫斯的樹幹，隨後上面開了一扇門。
等兩人踏過這扇門時，面前已然是麥卡拉的俯瞰景象。
雖不及剛纔飛得那麼高，卻也能將四面八方的景色盡收眼底。
海涅看到銀色的流光從周圍席捲而來，沒入奎爾庫斯。
而腳下這棵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芽抽出，老葉脫落，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海涅驚愕道：“奎爾庫斯這是長到極限了嗎？”
樓爾頓：“是的，事實上在我來的時候它就已經成長到極限了，您看到的這些落葉最終匯聚成了腳下那四條河。另外，如果您多加留意就能發現，近期這四條河的流速也比以前更快了，它們已經觸碰到了裏世界的邊界，正在積蓄成湖。”
海涅有些後知後覺：“你是說……元料過剩了？”
樓爾頓：“是的，這也是我無法理解的一幕。在麥卡拉以外的地方，元靈死寂，空氣中瀰漫着漆黑的靈燼，即使有新生的元靈，也會迅速扭曲變質，被來自虛空的力量同化。
“但在麥卡拉，元靈的循環健康且迅速，每時每刻都有純淨的元料產生，以至於充沛到過剩……從您種下奎爾庫斯那一刻開始，它便已經成長到了極限，之後只是在不斷‘更新’自身。
“我一度懷疑這裏沒有裂隙的原因並非沒有覆蓋魔網，而是反過來的——魔網壓根無法覆蓋這裏。虛空的力量還沒來得及撕開裂隙，就被豐沛的元料填滿了。”
“怎麼聽起來反而像是幸福的煩惱了……”
海涅哭笑不得：“即使是清洗巫妖米爾頓、亡靈法師格雷，還有不斷地使用元靈工廠進行打印，也無法消耗掉這部分過剩的元料？”
樓爾頓搖頭：“那些消耗就像是讓一隻鹿去啃食一整座森林，效果微乎其微。而且我還發現了更有趣的一點，您還記得送來的兩個矮人法師嗎？”
海涅點點頭。
他們是雷德的護衛，是巴斯克商會僱來的私人武裝。
當然，他們現在回不去了。
樓爾頓：“假如把淨化他們的靈魂消耗的元料總量定義爲1單位，那麼在接受淨化後，他們在這幾天時間就額外產出了0.5單位的元料。”
“啊？”海涅驚了：“他們……他們還能產出？”
樓爾頓：“是的，迪倫·吉蒂勒先生將他們的靈魂定義爲「輕度污染」，這種污染次於格雷，與被虛空囊腐蝕的集裝箱類似，在外界時處於某種飢渴狀態，會不斷消耗元料，甚至是壓榨元靈，直至後者被扭曲污染。
“但在麥卡拉，他們接受了過飽和的元料填充，以至於恢復了原本被壓制的生產能力。
“因爲他們的靈魂強度遠勝於常人，所以消耗的元料驚人，可隨後恢復的生產能力同樣驚人，因此我才能捕捉到這一過程……我想這纔是麥卡拉元料過剩的根本原因。”
海涅這下是真的震驚了。
他想起了自己剛纔看到的——
在孩童的情緒起伏間，元靈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化作元料匯入整個麥卡拉的循環體系。
什麼植物大戰殭屍……
敢情大家都是向日葵？
“所以，個體就沒有消耗嗎？”海涅問。
樓爾頓：“我無法精確觀察普通人，他們的精神力過於弱小。但就我從這幾個五級超凡者身上所見，有消耗，但產出大於消耗。”
他又補充道：“不過也有例外，比如您的骷髏就一直在消耗，沒有產出……另外，他們在進行戰鬥時消耗十分驚人。”
這很合理。
海涅心想。
看到那根線後他就有了個猜測，與其說玩家是“穿越”了，不如說是某種投影。
自己撥動那根線可以讓薩總卡頓，就說明那纔是連接他們意識的關鍵。
這麼一看，所謂睡覺其實也是給線那頭的玩家休息。
穿越了，但沒完全穿越。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麼？”他問。
樓爾頓：“既然您能借用留在法陣裏的強大力量，爲什麼不製造一個巨大的諧律儀，用來消耗這部分過剩的元料呢？”
海涅心頭一震！
即使他沒有第一時間想明白這樣的做法可以帶來什麼好處。
但是，有一個想法的雛形已經悄悄浮出了水面，露出了冰山一角。
將所有人的靈魂匯聚在同一個世界，這不就是互聯網嗎？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故作疑惑地問：“巨大的諧律儀？這有什麼用嗎？”
樓爾頓：“當然，在聖光之廷的‘副本’已經證實了諧律儀在現實世界產生的夢境可以投射到裏世界，如果反過來呢？
“大多數人想要進入裏世界都需要一個特殊媒介，這是爲了將靈魂波動調整到足以通過位面狹縫，而諧律儀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媒介。
“當這個媒介大到足以連接麥卡拉所有人的靈魂時，就等於每個人隨時隨地都可以進入這裏。”
海涅心中一動：“而且這種行爲不會讓現實中的身體失去控制，因爲這就是他們的靈魂在常態下的波動……是兩個世界的迭加態？”
“迭加態……是的，您的這一說法十分有趣！”
樓爾頓花了幾秒來理解這個“迭加態”的意思，隨後也激動道：
“而且這樣一來，每個麥卡拉人就等同於是圖巴製作的‘元靈路燈’。
“當他們行走在裏世界覆蓋的範圍內時，隨時能與裏世界保持聯絡。
“而當他們行走在範圍之外，比如枯萎之痕時，就等於以自身爲媒介，向外釋放過剩的元料來影響環境，填補虛空造成的空洞，就像淨化污染一樣，這不就是在擴張裏世界的範圍嗎？
“這樣一來，我們既解決了元料過剩可能帶來的隱患，也能在不消耗充能石的情況下擴大里世界，從而讓麥卡拉人獲得更大的活動空間……”
“不止於此！”
海涅心中的想法也愈發完善。
“如果有了這個諧律儀，那麼在裏世界覆蓋的區域內，使用草木之聲進行傳訊的消耗要比以前更少，因爲不需要再進行‘外-裏-外’的傳遞，而是直接在裏世界進行……
“而且我們不只是擁有姓名條2.0，還會有3.0，4.0，以及更多涉及到裏世界的通靈術和元靈道具！”
“是的。”樓爾頓微笑道：“這是一個潛力巨大的大型法術。”
不，這是一個巨大的wifi！
海涅心裏激動道。
而且這還能解決他一直以來頭疼的姓名條推廣問題……
不接受這個就沒有網聯，即使諧律儀的接入是被動的，可裏世界各種服務的權限由他控制。
等等，目前來看，這還不歸他管……
所以，他需要一個系統來管理這一切。
海涅再一次平復心情。
不能急，得從長計議。
且不說貿然提出系統會引起什麼亂子，光是這個wifi弄不好就會出大問題。
所有人的靈魂被一個諧律儀連接起來，一旦被污染就等於全部污染。
這就好比百萬曹軍鐵索連環，結果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穩是穩了，可潛在的隱患也增加了。
茲事體大，他得找專業的人取取經。
“我失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