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帳裏的夫人,氣若游絲,聲音極小,但是能聽出是個極其溫柔的婦人。
“請將手伸將出來。”
沈確聽到了這位夫人的聲音,擡眸看着商夫人,得到允准後繞過屏風,白皙的手指搭在了脈上。
他元神本就從上古而來,曾親眼見過神農嘗百草,所謂醫術,只是他掌握的技能萬分之一罷了。
“怎麼樣?”
商夫人跟了進來,手中的絹布都要被揉碎了,看着沈確眉頭越來越緊,不由得緊張地問道。
“夫人只是心情鬱結,胎兒在您體內,您的情緒對他影響非常大,所以希望你珍重。不必喝藥,簡單調理即可。”
沈確溫柔地將夫人的幔帳合上,擡眸注意到幔帳兩邊掛着的香囊,這個味道,
“上次商四爺給的診金給多了,這次便不要了,只是想問夫人,可否將這一對精緻的香囊賞給小人?”
“嗯?”
商夫人看着沈確遞過來的眼神,心下不由得一沉,這孩子突然要這對香囊是爲何?難道香囊有問題?
“這是夫人派來侍奉的侍女給掛上的,應該是夫人的,夫人允准,你便可以拿走。”
霍少奶奶心思通透,在幔帳中看着幔帳外站着的漂亮小公子,明白了這位小公子的好意,他沒有明說是想讓自己放寬心,隱晦的說出來,又是想要提醒自己多小心。
“可以,妹妹你好好休息,沈大夫,我送送你。”
商夫人臉色陰沉,看着沈確摘下了兩個香囊,轉身率先往外走。
她繞過屏風,凌厲的目光掃過了跪在外面的所有侍女,只是幾秒的時間,她便來到了院落中。
“商夫人有何吩咐。”
沈確拿着手中的兩個香囊嗅了嗅,冷笑一聲,這種小把戲雖然明顯,但是十分有效。這兩個香囊可真是被塞的滿滿當當。
“這兩個香囊中的藥材有問題?我妹妹的身體到底怎麼樣。”
商夫人看着這個聰慧的小朋友,冷着臉問道。
“孩子和大人的情況都不太好,夫人憂思太重,如此下去,恐不光孩子不保,大人也有危險。”
沈確說話的聲音不大,說着,還擔憂地看了屋子裏面一眼。這位夫人到底是什麼人,被商夫人這樣保護着?
“中醫西醫來了都說沒辦法用藥,前兩天那個西洋大夫還給輸了那個什麼……營養液,唉,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商夫人嘆着氣,她也不自覺跟着着急起來,看着沈確眼底的擔憂,
“這可如何是好啊。”
“其實這種情況也不一定要用藥,只要觀察夫人每日的狀態,用藥膳慢慢進補。即便她沒有懷孕,現在這個狀況也不適合大補,萬一虛不受補,狀況會更加糟糕的。”
沈確往商夫人這邊走了兩步,壓低聲音說着。
“你剛說認識我四弟?”
商夫人看着這個細心聰慧的孩子,側目看着他問道。
“算是吧。”
沈確不知道爲什麼商夫人會突然這樣問,想了想回答道。
“我聽管家說,那村子裏也沒人了,你今後要是沒有太着急的打算,能不能,先留在商家,條件你開。幫我調理一下我妹妹的身體。”
“可以。”
沈確壓住心中的欣喜,乖巧地點點頭說道。
他看着商夫人眼中的殺氣,把兩個香囊隨手一丟,玩着脣角笑了笑。
“那先讓管家帶着你住下,從今天便開始吧。不過每天來內院的時候,都要知會我一聲,畢竟是內宅。”
商夫人看着這個孩子就十分喜歡,點點頭遞給旁邊的程管家一個眼神吩咐着。
“是,那沈小公子,隨我來吧。”
沈確走後,院子裏突然空了下來。
“這個院子兩個丫鬟全都杖殺,把屋子裏所有東西都檢查一遍,包括梳妝盒的夾層。
從今天開始這個院子,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
想動我商家要保的人,來一個,我宰一個。”
商夫人看着樹上枯黃的樹葉,輕輕眯着眼睛說道。
“是,夫人。”
春苗看着夫人眼中的殺氣,心下了然,
“夫人,近來天氣冷,您還是去屋裏吧,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現在這一大家子,都靠您撐着呢。”
“你去吧。”
商夫人擡眸看着霧濛濛的天空,嘆了口氣,回到了房間裏陪着屋子裏的婦人。
“這裏很漂亮。”
沈確跟着管家來到宅院裏,看着這個十分精緻的宅子,看來這個地方不簡單啊。
“小公子有所不知,這裏啊,曾經是一座王府,咱家夫人和老爺搬到北平來,正好就買下了。
您在府上這段時間,有什麼需要都隨時可以找到我,我來給您解決。”
程管家客客氣氣地說着,吩咐着小廝去拿炭火和暖手爐來。這小公子看着病懨懨的臉色不好看,倒是個真有本事的大夫。
“那就辛苦您了。”
沈確點點頭,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開口道,
“這裏有個小廚房,我可以給那位夫人做藥膳,我寫個單子,勞煩您準備一下食材。”
“好嘞,沒有問題。”
程管家點點頭,站在門外候着。
沈確站在院子裏看着這深宅方寸之間的天地,這個婦人顯然身份不簡單,商夫人家的親戚都在北境,哪來的孕婦親戚。
他剛剛看到城樓門口貼的告示,想必這婦人便是霍家的大少奶奶。
只要自己留在這裏,霍北塵總是要回來找他嫂子的。
思及此,他不由得又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那個傢伙的傷恢復的怎麼樣了。
商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複雜,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沈大夫?”
程管家在門外歪着頭看着沈確拿着筆愣神,小聲地喚了一聲。
沈確聽到程管家的聲音,趕緊下筆寫自己需要的東西。
不遠處的院子中,商夫人打開了幔帳擔憂地看着牀上的婦人。
“姐姐不必太過憂心。”
霍少奶奶握着商夫人的手安慰道。
“你都這樣了還安慰我,你說你怎麼就不知道保重自己,都怪我,有人混進來了都不知道。”
商夫人紅着眼眶,看着她臉色蒼白的樣子,自責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