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看着霍北塵擔憂的模樣，撲閃着大眼睛說道。
“啊？”
霍北塵有些不可置信地聽着沈確的話，不過自己剛剛纔意識到，商老四其實有一個誰也無法替代的優點就是他巧舌如簧。
這個傢伙死的都能給說活了。
“只是精神緊張導致他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而已。”
沈確用一邊的大氅當被子給商老四蓋上，輕輕拍了一下霍北塵的胳膊安慰道，
“看你這個面色多半也是沒有好好休息的，去休息吧。事情總是要一件一件做的。”
“嗯，你是要單獨的營帳，還是……就在我這裏。”
霍北塵看着沈確，握着他冰冷的手問道，擡眸觀察着沈確的神色，試探着問道。
“我……”
沈確擡眸看着霍北塵臉色微紅的模樣，本來想說收拾一個帳子出來的，但是聽着外面風雪的聲音，話鋒一轉，
“就在這裏吧，待會叫人把他們送回去，我也要給你再診治一番。”
“嗯。行。那……”
霍北塵點點頭，有些遲疑地看向屏風後面的大哥，
“我先把老四送回去吧。正好待會回來看看大哥的情況。”
“大氅穿好。”
沈確擡眼看着霍北塵這張臉有些出神，霍北塵說完話，兩個人四目相對了一會他才反應過來，轉過屏風後面把剛纔霍北塵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拿出來給他穿好。
“手上爲什麼這麼多傷痕？”
霍北塵捉住沈確的手沉聲問着，他記得自己之前看到這雙手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沒事。就是劃傷了，北境天氣乾冷，容易留疤的。”
沈確想要縮回手卻被霍北塵死死地拽着，只能握緊拳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手指。
霍北塵盯着沈確的手，自己的手不自覺地用力，看着沈確五官都皺在一起了才下意識把手鬆開。
這手上面分明就是因爲傷口太深或者一直不痊癒纔會如此，他本就是個大夫怎麼會如此……
“都已經好了，不要擔心了。快去送四爺吧，我去看看霍大帥的針。”
沈確趕緊縮回自己的手，擡眸看着霍北塵說道。
“嗯。”
霍北塵看着沈確繞到屏風裏面，像扛麻袋一樣扛着商老四便離開了。
“很少看到淵兒對什麼這麼上心，你們……”
霍大帥剛剛一直聽着兩人的對話，不自覺的牽起嘴角，以前覺得淵兒太過涼薄，這個世界上似乎一直就沒有他留戀的人。
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有了。
“對了，大帥，有一個東西是夫人要我交給您的，等下施針結束的時候，我給您吧？”
沈確看着霍大帥臉上的笑意，閉着眼睛都這麼帥，向來這霍大帥也是一個英俊的美男子。
“夫人她……”
霍大帥的手不自居地顫抖着，心中翻涌的情緒讓他一直堵在胸口的淤血吐了出來。
“這口淤血，總算是吐出來了。”
其實剛纔沈確是故意提起了夫人，因爲霍大帥一直壓着自己的情緒，如果不宣泄出來，肯定還是要生病的。
霍大帥感覺到自己嘴邊的血很快就被擦乾淨了，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針被一根根的拔掉。腦海中都是自己與夫人在大漠一起的回憶。
“夫人非常堅強，每天都堅持喝藥，喫清淡的藥膳調整身體，剩下的兩個孩子都非常健康，是龍鳳胎。我帶着麟兒來到了軍營，商四爺找了奶媽來，等一下您喝完藥，就可以抱着麟兒了。”
沈確看着霍大帥緊緊捂着胸口有些痛苦得樣子，把臨行前夫人給他的那朵花放在了霍大帥的手中。
他看着霍帥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霍帥時間不多了，如果自己現在不給他，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留下遺憾。
沈確一想到麟兒剛見到父親很快就面臨着分別，心中就十分難過。
這個孩子和自己一路上都十分乖巧。
“沈公子，謝謝你。”
霍大帥聲音嘶啞地說着，只是說完這句話，又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沈確有些驚訝地看着霍大帥眼中流出血紅色的淚，輕輕擡手想要勸慰一下他，但是很快就站在原地沒有了動作。
霍夫人改嫁，霍大帥中毒，兩個孩子一個寄養在商家，一個來到了軍營中。一家人四分五裂。
一代名將，國破家亡。
“霍大帥，您……”
沈確給他順了順氣，看着他脣角還有血色，有些不忍地說着，話到嘴邊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知道這朵花代表什麼嗎？”
霍大帥捂着胸口臉上苦笑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沈確說話。
“聽夫人講過。她讓我告訴您……大漠的花一直盛開在她的眼中。”
沈確用熱水洗了一個毛巾，扶起霍大帥溫柔地擦着他臉上的血色淚痕。
他聽到腳步聲，看着走進來的霍北塵，轉身去洗毛巾了。
“大哥。”
霍北塵看着沈確走出帥帳，噗通跪在霍大帥面前，哽咽着握着哥哥的手，
“我……對不起……淵兒來晚了。”
“不晚。什麼時候都不晚。活着就好。”
霍大帥聽着弟弟的聲音，臉上的血色淚痕斑駁。
“大哥，都怪我無能，嫂子才……”
霍北塵做了幾個深呼吸，淚眼朦朧地用額頭抵在他的膝蓋上委屈地說。
“不怪你。你嫂子應該是早就想好了。你嫂子是汪國師的徒弟，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霍大帥憑着感覺，伸手摸着霍北塵的頭同樣哽咽着說，
“九洲第一謀士，淵兒啊，大哥恐怕幫不上你了。”
“大哥！”
霍北塵的眼淚滴落在了地上，他悶悶的聲音喊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我應該是沒有幾天了，剛剛那個孩子和你關係不錯吧？”
霍大帥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笑着說，
“你要好好活着，保護好沈公子，好好保護麟兒長大。以前我和你嫂子總是擔憂你心中牽掛太少，這下子，你肩膀上的擔子，可又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