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還好嗎？”
沈確打開客棧的門，擔憂地檢查着無殤身上的傷。
他看着無殤明亮的眼睛此時有點出神，這確實就是那個經常在自己身邊許願的孩子。他的願望裏從來沒有自己。
也許是原本的沈確靈魂未散，冥冥之中就是覺得信任這個少年。
無殤乖巧地點點頭，打開客棧的窗戶，看着風雪中已經暗下來的天空，街上的人們都仿若行屍走肉。
這個小鎮上已經不怎麼能看到男人了，全都是老弱婦孺。
“不安全，對身體也不好。不要看了。”
沈確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走過來想要關上窗戶，風雪灌進了屋裏，炭火好不容易燒起來的一點溫度全都跑出去了。
他看着無殤眼中的悲愴，趕緊合上了窗子。
二日清晨，沈確感覺自己剛剛睡着，就聽到了炮火連天的聲響大地都在顫抖。
他警覺起身的時候發現無殤已經站在了窗前，打開窗戶怔怔地看着下面四散而逃的人們。
“兩位公子，快跑吧，沙西的人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小二着急地在外面敲着門。
他每個房間都敲門提醒一句。
“你們不走嘛？”
沈確打開門看着小二火急火燎的樣子疑惑地問。
“我們最近幾年都是這個樣子，拖家帶口的，跑也是跑不掉的，兩個小公子，趕緊走吧，往南邊走。”
小二看着沈確竟然打開了門，停下腳步好心提醒着，
“聽說霍家兄弟兩個都在前線，從昨晚上開始打，沙西的黑巫召喚了天罰。肯定是打不贏的了。”
“什麼？”
沈確看着小二跛着腳挨個客房敲門提醒，他轉頭看着無殤正在之上畫着什麼，湊近一看，雲層中的雷打在地上的小人頭上，
“難道小二說的天罰是這些不死屍？”
無殤看到沈確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拼命的點頭，然後在紙上寫出了【雷】。
“召雷術，現在這個身體恐怕能召出的雷對於這些不死屍，根本沒有作用。”
沈確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無殤低聲說着。
除非……
他擡眸看着眼前撲閃着大眼睛的無殤，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這個傢伙怎麼辦。
只是外面的局面沒有給沈確再多想的機會，炮彈的衝擊讓對面的客棧立刻化爲了齏粉，而餘波也讓兩人所在的房間立刻碎裂。
沈確劇烈地咳嗽着，張開眼睛發現無殤用自己的身體替自己擋住了房屋塌下來的木頭。
他立刻從無殤身體下面出來，搬開了壓在他身上的木頭柱子，風雪讓房間一下子暖意四散，無殤的口中涌出了鮮血。
“無殤，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沈確心疼地搖晃着無殤，趕緊給他診脈。
如果無殤死了勢必會立刻變成不死屍，他雖然看起來無害，但是無殤曾經是沙西最勇猛的少年將軍，這樣一來，他無論用什麼辦法，他和霍北塵最後最難對付的都是無殤。
“不……不想……這……”
無殤感覺自己的胸口要碎了，彷彿到了自己可以承受的極限了，他好累好想睡，他掙扎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無殤，你堅持一下，不要說話，我可以救你，我可以。你別睡啊，別睡！”
沈確眼睜睜看着無殤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可是死亡對於無殤來說並不是解脫啊。
他緊緊捏着拳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無殤的臉上。
無殤最後的動作意思是讓自己割下他的頭顱，他不想變成被操縱的傀儡去傷害任何人。
【系統緊急提示！宿主如果衝破肉身，將擾亂異世空間，自身修爲受損。警告！警告！】
沈確聽着系統的提示，看着懷中善良的少年，他扒開他胸口的衣服，黑色的毒素馬上就要順着血管到達心臟了，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小沈確？我天哪，你怎麼真的在這。”
商四爺踹開門，看着沈確坐在一片廢墟里抱着無殤，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沈確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四爺？你怎麼回來了？麟兒呢？”
沈確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經來到自己面前的商老四有些慌張地問道，
“你不要在這裏，趕緊走。危險。”
“危險你還不走，無殤這是怎麼了？先帶回去吧？”
商老四看着無殤這個模樣，根本沒有辦法和記憶中那個張揚的異族少年重合。
“他要變成不死屍了，走，快走。”
沈確低頭看着無殤的胸口盛開了一朵黑色的蓮花，顧不得懷中的人，起身拉着商老四就往外跑。
寒冷的天氣即便減緩了血流的速度也不可能把人直接凍上。
這電光火石之間，自己的一時手軟最後還是沒有制止無殤變成不死屍。
可是……可是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哎……哎？小沈確，不管無殤了嗎？”
商老四轉頭看到了正在緩緩站起來的無殤，他身上的繃帶全部崩開了，似乎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似乎閉着眼睛在尋找着什麼。
“你回來做什麼！霍北塵讓你走你不走！”
沈確拉着商老四跑，兩人看着四下無人的街道往城門的方向跑着，沒想到商老四腳下一滑，連沈確都帶倒了。
難怪哥哥們和霍北塵老說四爺廢物，還真的是四肢不勤只有腦子好用啊。
“我回來找你啊，我想了想，麟兒交給林大當家帶回去，我得回來找你啊，保不住霍北塵，我還保不住你嗎？”
商四爺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看着沈確認真地說着。
“你……”
沈確看着眼前商四爺的樣子有些錯愕，
“你爲什麼……”
“你死了我大嫂不會放過我的，再說，霍北塵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快走吧。”
商老四看着沈確認真盯着自己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聲說着，看着遠處快要關閉的城門，拉着沈確趕緊往那個方向跑去。
“不要！”
沈確拉着商老四，兩個人跑的非常狼狽，好不容易快到城門口，沈確感覺到了整個人被身後的人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