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情此景，他真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沈確看着江入年偏過頭，自己也轉身坐到了落地窗邊，蜷縮着轉頭看向窗外的大海。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大海了，他知道，大海的深處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如果自己可以把霍北塵找回去，至少這世間還有一個……
“人生是自己的，沒有人要爲了別人而活。
我一開始也只是看你長得好看，你沒有必要賭上自己的命來陪我。
走吧，好嗎？”
江入年從牀上坐起來，看着窗邊落寞的沈確，他強壓下自己想走過去抱着沈確的想法，雙手緊緊抓着牀的邊緣，口是心非地說。
第一次見的時候，他眼神中是剛醒來的懵懂，而後恢復神采後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對自己產生了吸引力。
就好像冥冥中有什麼牽引着他的心一般。
可是現在他更擔心，再耽誤下去，誰也走不了。難道兩個人真的要死在一起嗎？
以江祿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我從出生開始，被楊美林狸貓換太子，換到了那個屋頂都搖搖欲墜的棚戶區。
從此開啓了擔驚受怕的日子，後來的事情江時月恐怕也和你說了，你都知道的差不多。
我說點你不知道的吧。”
沈確收回視線，房間裏並沒有開燈，月光撒在自己身上，灑到了牀邊，但是江入年的下半身在月光下，上半身卻在黑暗的陰影中。
那雙眼睛，眼底的神情十分複雜，有自責，更多的是悲傷。
他錯開目光，看着桌子上擺着的一套精美的茶具緩緩開口，
“車禍在醫院醒來之後，我自己也知道了許多事情，換句話說，印證了許多我之前的猜想。
比如最大的問題，楊美林那個人渣丈夫，爲什麼在酗酒之後打我永遠不打臉。
比如是什麼決定了，楊美林本來要讓我淪爲……卻在後來自己兒子死了之後，喪心病狂地報復決定要殺了我。”
“別再說了。這和你現在離開，沒有任何關係。”
江入年低聲咆哮着，卻因爲用力抓着牀邊緣的緣故，扯動了傷口，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有關係。我想你也猜出來了，也許在我很小，或者楊美林早就和江祿搭上了線，決定要把我出賣掉。也就是養到江祿滿意的年齡。
賣進那個收容所裏。楊美林甚至和那個人渣還不一樣，她不想要錢，他只想讓我痛苦。
所以我還能是現在完整的樣子，原因很簡單，因爲他們要至少讓我是個完整的玩具，遞送到江祿面前。
方隱的事情應該是另有隱情，因爲我早就在江祿的控制中了。
我猜，江祿提前對你動手，不僅僅是繼承權的問題。
還是因爲，他本來策劃了一場救贖遊戲，你搶了男主角的劇本。”
沈確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目光堅定地看着江入年在黑暗中紅了眼眶。
“所以不該傾注太多感情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說的，是認真的嗎？”
江入年起身有些踉蹌地走到沈確身邊，一隻手撐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眼淚不經意地在低頭的時候滑落，正好落在了沈確的手背上，
“如果是，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不愛你。我也只是玩玩。
這纔多少日子，能有幾分真情。我從小……我親手把我父親害死，因爲我的懦弱母親也隨即自殺。
我自己在外面踩在生死線上多少次才長大。我這種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
沈確看着自己手上的淚珠，擡眸看着眼前虛弱的江入年。
他臉上分明是在笑的，可是這些話說完他早已經淚流滿面。
“所以沈確，你現在可以滾了。明白嗎？”
江入年看着沈確平靜的眼眸，他餘光分明看到了沈確的手在顫抖。
這些話說出口，恐怕就算從這裏出去，沈確也再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了吧。
他話音剛落，嘴裏一陣腥甜，咳嗽着在口中吐出了一口淤血。
沈確大驚失色地接住了已經暈倒的江入年，輕輕閉上眼睛，他確定了他只是吐出了淤血，把他扶回牀上，他用手有些用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他不明白爲什麼，爲什麼江入年剛剛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盯着自己看的那雙眼睛那麼像霍北塵，或者說，他就是他。
“每次出事情的時候，從來都不會一起承擔。只會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我。以前是我們的立場對立，那現在呢？”
沈確剛剛和江入年說話的時候故意把車禍前後沈確的經歷和自己知道的事情混淆拼湊出了真相。
可是沒有想到他越是知道自己不會離開就越要推開自己。
沈確覺得自己好像隱約猜到了什麼事情，當年他大戰後元神分散到異世界空間，爲什麼……爲什麼不好好地在仙界做萬人敬仰的戰神。
難道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
沈確也有一些累了，頭靠在江入年的胸口，聽着他有些微弱的心跳聲，輕輕閉上了眼睛。
“霍北塵，我有點，想你。”
沈確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只有自己聽得到。
可是卻被車上拿着手機正在看畫面的江祿看到了。
“尤慈，去查一下沈確說的這個人是誰。”
江祿眉頭緊鎖面色陰沉地說。
“是。”
尤慈一邊開車，一邊應了一聲。
只是此時他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把江入年和沈確的定位發給了小魚。
“霍北塵……霍……”
江祿把食指放在脣邊，擰着眉頭陷入了思索。
“主人，好像早年間，江家就是姓霍。是後來爲了避難，才改姓江的。”
尤慈聽着江祿口中小聲唸叨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中間的鏡子說着。
“嗯？”
江祿擡眸看着尤慈，挑眉看着安靜地已經睡着了的沈確。
享受你最後一天舒服的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