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看着不遠處站着的高大身影，眼中絲毫不掩欣喜，只是同時心臟宛如被千根銀針同時扎入，剛說完話他不自居地捂了一下胸口。
“還沒，急着回來。”
霍北塵把綁頭髮的布條溫柔地給沈確綁在了手腕上。
“這個是你讓他們做的吧。”
沈確看着霍北塵棱角分明的五官，這個人啊，分明是一個戰場殺伐之人，這樣蹲在自己面前溫柔的樣子，他眉眼間總是有一股少年氣。
“是啊，他們選的樣子我都不喜歡，所以這圖案是我閒暇時候畫的，還未曾問過你喜不喜歡。”
霍北塵蹲在沈確身邊看着他眼眸裏含着笑意的樣子，他的臉色似乎又蒼白了幾分，他嘴角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揉搓了一下。
他有些閃躲地避開了沈確的眼眸。
“還行吧。不過下次，想要把花畫上去。你送我的那枝。”
沈確看着霍北塵的樣子有些疑惑，反握住他的手說。
“好。”
霍北塵點點頭，擡眼越過沈確的肩膀，看到了房中桌子上擺放的花，已經用精緻的玻璃瓶裝起來了，
“這府中竟然還有琉璃瓶？”
“沒有，下午我出去了一趟，看着好看就買回來了，我們走的時候如果它還開着，我想帶回京城。”
沈確輕輕搖搖頭，隨即順着霍北塵的視線看過去說道。
“都依你，”
霍北塵看着沈確緩緩說着，起身把人抱進了房間裏，放在牀榻上問道，
“怎麼越來越瘦了，是不是這揚州府的伙食喫不慣。幸虧揚州府沒有大風，不然得給你刮跑了。”
“哪有那麼誇張。”
沈確聽着霍北塵的話微微低頭，忍俊不禁地笑着。
“你剛剛不舒服嗎？”
霍北塵看着沈確有些迷糊的樣子，俯身側躺着把他攬在懷裏，小心翼翼地開口說，
“你啊，從小性格就悶，問你也不說。其實很多事情都可以和我講出來，你就隨性一點，做自己喜歡的就好了。”
沈確聽着頭頂傳來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就陷入了黑暗。
霍北塵聽着懷裏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看着他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着，眉心時不時地還動一動，擡手有一搭無一搭地輕輕拍着他的背。
就像小時候剛帶他回來的時候一樣，只是那個時候他還是小小的，怎麼這麼久了，還是那麼輕，還擔心長大了抱不動了，沒有想到自己完全擔心是多餘了。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霍北塵喃喃自語着，心底沒由來的失落起來。
很多時候他都不希望沈確是這樣懂事乖巧，少年人沒有少年人的張揚叛逆，他總覺得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他低頭，睡着的沈確似乎聽到了自己的抱怨，嚶嚀了一聲蹭了蹭枕頭又睡着了。
忽而院落中傳來了腳步聲。
霍北塵眸子一沉，給沈確掖好被角便起身離開了。
“沈確睡着了？那孩子身體到底怎麼樣啊。”
孟久安擔憂地往房間裏看了一眼，看着眉宇間難掩疲憊的霍北塵說道。
再這麼下去霍北塵還喫得消嗎？
“我看情況不是很好，唉……”
霍北塵揉了揉眉心有些犯愁。
“這孩子到底什麼病，我問了嚴衍，他也只是說自己醫術不精，閉口不談。”
孟久安有些着急地說着。
“我也說不清楚，是北邊的一種巫族祕術。看來得找機會去趟北境了。”
霍北塵拍拍孟久安的肩膀，兩個人走出院子才沉聲說着。
“嚴衍已經啓程了。他說要出關去尋訪。原來是爲了這件事情？”
孟久安擡眸看着霍北塵擰着眉頭說。
“北邊一直蠢蠢欲動的，不安全，傳我命令，各地駐軍沿路照拂一二。尤其是魏將軍那邊，他在最北邊。”
霍北塵想起自己回來與嚴衍分別時，嚴衍眼底的自責，輕輕嘆了一口氣說，
“你這麼晚了找我有事情嗎？怎麼不睡覺。”
“有，祝良在書房說有急事要見你。聽說你在王爺院子裏沒敢進來打擾，就找到我那裏了，看樣子應該很重要，所以我說要是你沒什麼事情把你叫來一起聽聽。”
孟久安點點頭，眼神堅定認真地說。
“他能有什麼事情？”
霍北塵狐疑地看着孟久安，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書房。
“大帥……”
祝良在書房門口不停地轉圈圈，看到兩人過來簡直看到了救星一般。
“這是怎麼了？”
霍北塵看着利落地跪下的祝良下意識挑眉和孟久安對視一眼。
“今日王爺去胭脂鋪帶回來一個人交給了小蠻，小蠻給我留下一封書信離開了，我……我救下小蠻的時候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嵐國人啊！
這信中的內容實在匪夷所思……現在還無法驗證真假，所以……臣也不知道該找誰……”
祝良慌亂的有些胡言亂語，但是更多的是，他不知道還有誰能救下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竟然單槍匹馬的就那麼走了。
“祝大人……冷靜！冷靜！信件你帶來了嗎？外面涼，我們進去再說吧。”
孟久安看着祝良急得眼眶都紅了，不自覺地上前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撫着。
可是霍北塵的眉頭卻緊緊鎖了起來，當年先太后行巫蠱之術禍亂皇室，這宮裏宮外流的血染紅了整個安國的大地，最終致使嵐國投降。
只不過嵐國狼子野心，降而復叛聯合北境合圍直抵京城。他父帥也是因爲這件事犧牲在了戰場上，難道皇宮裏留下的嵐國人還沒有清理乾淨？
那個小蠻是嵐國人 ？沈確知道嗎？沈確在這件事情裏面到底充當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阿淵？”
孟久安見霍北塵還站在原地，不禁蹙眉喊了一聲。
鮮少見到霍北塵這個表情，他突然警覺起來，當年霍家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宗族裏面都沒有剩下幾個男丁。
當年這件事情之後貴妃才進宮，國仇家恨……如今事情又被重新提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等等，剛剛祝良說下午沈確抓了個人給小蠻，沈確知道小蠻是嵐國人還幫他？
“信，我……我帶來了……”
祝良似乎沒有感覺到氣氛的詭異，從口袋裏顫顫巍巍掏出了信件。
“這……”
孟久安神色複雜地看着祝良，隨即擡頭看着臉色難看的霍北塵，
“祝大人，你是不是拿錯了？”
“什麼？”
祝良拿過孟久安手中的信件，看着這張已經變成白紙的信怔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啊，臣……下官剛剛看的還是有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