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看着眼前女子腰間的彎刀,冷哼一聲坐在榻上歪着頭看着女子全身僵硬的模樣,臉上笑意越來越深。
“哼,不然呢,等你們救他嗎?那恐怕阿塵都死了八百次了。看你這個弱不禁風的模樣,和你那個被雷劈死的哥哥也沒強到哪裏去。”
浮鳶看着沈確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在阿塵面前就是一副小乖乖溫溫柔柔的模樣。
他現在的眼睛就像一隻深淵巨蟒,看到任何東西都像是伺機而動要捕殺一般,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時候。
“沈家這哥幾個確實都不太像話,不過……貴部還想沉醉在二十年前鼎盛時期的夢裏,自嗨到什麼時候?
你們難道沒人睜開眼睛看看連年邊境你們餓死的人,你們抓窮人做奴隸大興祭祀之事。
阿史那在位時期,你們的紅底黑狼戰旗,那紅底可都是你們子民的血淚。”
沈確不置可否,坐直身體攏了攏身上霍北塵的袍子,起身走到浮鳶面前居高臨下地說着。
“我……”
浮鳶習慣性的想要反駁沈確,卻發現他說的似乎本就是事實。
部落的貴族從來都不拿平民當做人,平民就是那些牧民最大的財富,同牲口一樣。人生下來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奴隸和平民永世不得翻身。
“別說你們不一樣,如果我沒有連鍋端炸掉南嶼部落的祭壇,啓德公主美其名曰衆生平等,自己還不和和先帝交易做着長生的美夢?
怎麼她買來的朱嵐沒有和郡主分享?”
沈確看着浮鳶臉色漲紅了,上前一步嗤笑着嘲諷道,
“掃不清這些孽障,我大安邊境將永無寧日。”
“浮鳶!你種蘑菇呢啊!你拿着鏟子讓我拿啥做飯!”
霍北塵站在竈臺前等了半天人也不出來,忍無可忍大喊道。
“我說孟將軍,大帥以前也這麼暴躁嗎?”
嚴衍站在角落裏揣着手手看着院子裏的霍北塵,此時霍帥臉上的表情分分鐘寫着要取人狗命,他小聲問道。
“也……也沒有吧。”
孟久安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了,費解地撓撓頭,看着氣勢洶洶拿着鍋鏟被氣出來的浮鳶,下意識讓開了路。
“這怎麼一個兩個火氣都那麼大,要不我給他們開點去火的藥吧?”
嚴衍站在孟久安身後,擰着眉頭試探着說。
“我說大夫,你到底能看什麼病啊,大帥的傷你就沒完全治好過,小沈確的病你也治不了,你在這神醫的名號是靠吹牛吹出來的吧?”
孟久安轉頭看着縮在自己身後的嚴衍,挑眉問道。
“我……哎!”
嚴衍沒有想到孟久安竟然這樣說自己,直起身體不服地剛要爭辯兩句就看孟久安去找沈確了,
“我……我就純多餘,我走了,哼!”
“怎麼把嚴大夫氣走了?”
沈確站在門口疑惑地看着孟久安問道。
“庸醫,走就走吧。”
孟久安滿不在乎地說着,
“您感覺身體怎麼樣?”
沈確輕輕點頭,隨即打開一點窗戶,看着院子里正在抱柴火的霍北塵,有些擔憂地問道。
“有幾個武功不低的人,不過嚴衍和我說那個龍婆婆不簡單。似乎和當年的貴妃還有些關係。”
孟久安順着沈確的視線看過去,手不自覺地握緊,
“我們要帶阿淵回去嗎?”
“你覺得他現在快樂嗎?”
沈確看着霍北塵坐在一邊正在團雪球,調皮地輕輕扔到浮鳶腳邊,隨即沒心沒肺笑着的模樣,心中有些遲疑了。
“大帥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我們可能也不能用眼前看到的事情臆斷。畢竟大帥現在並不知道浮鳶的身份,也不知道您 ……”
孟久安認真的分析者,試探地說着,擡眸看着沈確平靜的臉色。
一時之間他也有點說不下去了,其實這件事情還是要看沈確心裏怎麼想,
“不過我覺得如果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裏,你不擔憂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想起你,到時候……他又該如何自處?”
“我想在這裏再待幾日。軍中之事還要勞煩孟先生。”
過了許久,沈確輕聲說着,然後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孟久安面前。
如果自己真的就這樣走了,過段時間自己如果被系統抹殺了,這個世界就沒有他存在過的痕跡了,所以他自然也不會難過。
大概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底還是隱隱希望他可以在自己被抹殺之前想起來,
“你說他,還能想起我們嗎?”
“小沈確……你別太難過,他待你終歸是不同的。”
孟久安不知道該怎麼寬慰眼前的沈確,他看着他眼中溢出悲傷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得跟着難過起來,看着院子裏沒心沒肺的霍帥,一時之間心中只剩下嘆息。
喫過飯,天很快就黑了下來。
“阿塵,明日我想去鎮上採買,我們一起吧。我先前訂的喜服也到了,正好拿回來你試試。”
三個人圍坐在炭火邊,浮鳶看着霍北塵笑着說道。
“你明日不回來嗎?”
霍北塵扒拉了一下炭火,看着身邊小傢伙凍得臉頰通紅,把炭火往這邊勾了勾。
“明日去辦些事情。”
浮鳶挑眉看着漸漸離自己遠去的炭盆,自己坐在這屬實有點多餘了是吧?這個霍北塵是真失憶了還是假失憶了?
他和這個沈確到底什麼關係?不對啊,祈王好像本來就是霍北塵帶大的孩子,沈確看霍北塵的眼神……那是……
“喔……霍祈,你明日跟我們一起去嗎?多穿些帶你去散散心。到時候你還能和我一道回來。”
霍北塵側目看着身邊伸出纖細白嫩的雙手正在烤火的小傢伙,這傢伙太瘦了,手腕又細又白,這稍微使點勁都能給捏斷了。
“好。”
沈確見霍北塵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不自覺地把手縮回了衣服裏,乖巧地點點頭。
“那你們兩個,可得小心點。”
浮鳶看着這兩個人,緊緊抱着自己,忽而想起自己今天收到的密信,故作冷漠地說着,說完起身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