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着精緻的點心,說出的話也同樣漫不經心:“說說吧,看你在玉湘樓的樣子,怕是知道些什麼吧。”
暖陽也沒有看向任何人,但聽者有心,那衙役當即向暖陽跪下了。
“譚小姐贖罪,小的只是個小小的衙役,真,真的???不敢??????”
暖陽直接笑了,十足的譏諷,“不敢?那你可知知情不報該當何罪,既然我命人將那爛東西綁去縣衙,就是告訴衆人這事是我乾的,你與另外那個衙役一路跟隨我,那人將人綁回去彙報,你覺得你還脫的了干係嗎,做哪門子的春秋大夢。”
這衙役滿臉慚愧將頭埋得更低,整個人跪趴在地上不敢擡頭。
“你要是想繼續幹着縣衙的差事,保自己平安,給你個機會,幫我做事你就還有機會,否則,我也樂意動動嘴,直接將你廢了,這樣你也不用擔心以後了。”
衙役一下就慌了,將自己廢了?!那和將自己處死有何分別?!
他激動的給暖陽磕着頭求饒:“求譚小姐饒命啊,饒命啊,我,我答應小姐,一定幫譚小姐做事,求譚小姐大人大量保我一命啊,不然,那廖家公子出來後廖家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暖陽手指輕滑茶盞邊沿,顯得很是漫不經心,“我倒是不知,這廖家竟如此手眼通天,你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官府衙役,他廖家能說讓你死你就得死?”
這衙役就如倒豆子一般噼裏啪啦想哪說哪:“這廖家本就是地頭蛇,家中鋪面頗多,將鋪子租人後收着租子家中也是富貴,聽老一輩人說廖家以前也是好的,但從現在掌家的廖老爺開始,廖家的行事就有些不地道了,不僅時常擡高租子,強買人家的鋪子,租子高了交不上錢就派人打一頓,甚至直接將人趕出鋪子把值錢的東西佔爲己有,那廖廣福是廖老爺的小兒子很是縱容他,廖廣福就常帶人親自上門收租,給不上錢的若是家中有貌美女子還會行不軌之事,但奈何他姐姐是林縣令的夫人,根本求告無門不敢報官,甚至···甚至···”
“吞吞吐吐的做甚。”
衙役的聲音更小了些,像是在怕什麼:“甚至,廖廣福手下出過幾條人命,但都被廖老爺拿錢擺平了,也就沒人報官,但是,但是,林縣令不知道這些,可他夫人卻是都一清二楚的!”
林縣令夫人?看來自己的直覺沒錯啊,這女人果然不是個好的。
“廖氏幫廖家還有她弟弟處理過事兒?”
“是,那些被她弟弟玷污的女子都是由那廖氏幫着安撫的,恩威並施叫人不敢違背。”
“還有呢?廖家應該不會只有這麼點事兒吧,我可不信。”
“有,還有,廖家,廖家還暗中放印子錢,利高,還不上錢就逼着人賣兒賣女,已經不少回了!”
聽到這,暖陽的表情很是玩味,“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啊,嗯?”
她的眼睛彷彿利劍一般刺向那衙役讓他深感無所遁形,天還微涼,但汗已透衣衫,“回譚小姐,那廖氏將府衙的衙役們當成自己的下人,常吩咐我們幫她做事,有很多事其實我們都知道內情,那廖氏還威脅我們,如果不聽話就要了我們親人的命,我們不得不從,這一切都是避着縣令大人的,他根本不知道廖氏究竟是怎樣的毒婦,還望譚小姐幫幫林大人吧!”
暖陽聲音帶着些許冷淡:“既然如此,那從今日起你就跟着我,給我做事,就當是保命,還有贖罪了。”
不過,暖陽沒有說出口的是,這林縣令當真對一切都不知道嗎。
這話其實問不問,問題都不大,總歸是要查,那就查徹底,反正在這桃花縣自己的底氣是親愛的曹叔,不是嗎。
三人回到縣衙,堂上倒是不出意外的十分熱鬧。
公堂之上,林縣令已經開始審理在堂下被人按住跪下的那坨爛泥還有他的三個僕人,之前將四人扭送來的士兵和衙役就安靜的站在他們旁面,那廖廣福不住地叫罵哭嚎,瞧這情形是那兩人都說完正事兒了吧。
暖陽大搖大擺的朝裏走去,站立兩旁的衙役要攔,被暖陽身後的士兵直接一把擋開。
暖陽腳下半點沒停,只是淡淡的說着:“滾開。”
她身後跟着的衙役給周圍還想繼續攔的人使了眼色,他們便帶了些疑惑的向後退回原位站定。
那廖廣福餘光瞟見眼熟的雪青色衣角,立馬激動的喊着:“姐夫,姐夫,就是這個賤丫頭誣陷我,還讓人把我綁了,看看我臉上的傷就是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丫頭乾的,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騙人,沒有在人店裏鬧事,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你妻弟啊,難道你要相信外人的一片說辭嗎?!”
“嘖嘖,瞧瞧這嘴臉,騙人騙久了,連自己做了什麼都忘了?”
下巴一擡,淡然的模樣帶了絲傲氣:“既然你不認罪,那就叫人去請人證物證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的嚎喪。”
“不過就是個京城來的丫頭敢在縣衙鬧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敢說如此大話!”
一個尖利的女聲突然出現在公堂之上。
原本在暖陽出現說完話後正想開口的林縣令不得不將視線轉向那個說話刺耳且耳熟的人。
來人正是林縣令的夫人——廖氏。
果然聲如其人,一樣讓人討厭。
暖陽自然也看到了廖氏,神色並沒有變,淡淡瞧着廖氏步入公堂之上,馬上挨在她親弟弟廖廣福身邊,姐弟兩一脈相承的嚎喪也從廖氏口中傳出:“廣福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傷了的,別怕,姐姐會保護你的,誰也別想讓你認錯,就算是你姐夫他也不行!”
這廖氏已經如此明目張膽了,林縣令當真對廖家一家人的事真的一概不知嗎?
暖陽似笑非笑的盯着林縣令瞧,這眼神讓他心虛,眼神出現了些微不自然的躲閃。
許是礙於顏面吧,林縣令那驚堂木終於想起要拍上一拍了。
啪的一聲,公堂上終於安靜下來。
“公堂之上,爾等還不速速跪下,膽敢再擾亂公堂便大刑伺候!”
林縣令哪怕再懼內,他也是一方縣令,公堂之上他最大,廖氏就算是他妻子也只能跪下聽審。
不過這公堂之上還有一人沒有跪。
站着的人很是顯眼,廖氏和廖廣福當即就不服了。
“你個小賤蹄子爲何不跪下,堂堂縣令都發話了你竟敢以下犯上,誰給你的膽子,夫···縣令大人,這人目無法紀,您定要嚴懲於她啊!”
這鶴立雞羣站着的人就是暖陽。
林縣令見自己在堂下跪着的妻子還在嘴裏不饒人,但又怕這跟着曹將軍一起來的小姑娘身份不簡單不敢輕易得罪她。
“譚小姐,按照規定,您需跪下聽審,還望見諒。”
剛剛纔發話的廖氏聽自己丈夫竟對個小姑娘如此客氣,心中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可誰知,這小姑娘依舊一動不動的站着。
林縣令見此不得不又重複了一次,可暖陽依舊不爲所動。
公堂之上靜寂無聲了片刻,暖陽冰冷的面孔眼中含着傲氣與嘲諷。
“在京城,能讓我跪下的人就沒幾個,在這兒,你也配。”
廖廣福立馬按耐不住了:“不過就是個黃毛丫頭當自己是誰,我還說我是皇子呢你信不信!”
可林縣令卻沒那麼愚鈍,心中涌上起陣不安,但還是硬着頭皮接着按流程提問,倒也不強求暖陽跪下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家住何方,爲何報案,都一一交代清楚。”
暖陽的嘴角扯出絲冷笑,面上邪氣更甚。她慢慢啓脣,說出得話語卻如催命符般殘忍。
“聽清楚,我叫譚暖陽,家住京城鎮國公府,是鎮國公的女兒。”
咚的一聲,林縣令手中的驚堂木跌落桌上發出聲響,驚得跪在地上的人渾身一顫。
廖氏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身份,口說無憑,你說是鎮國公的小姐你就真的是嗎?!”
一旁還被綁着的廖廣福也不住點頭應和他姐姐,臉上的橫肉亂顫。
暖陽也懶得理他們,手往腰帶中拿出一件東西,伸直手臂朝林縣令展示。
“此乃鎮國公府令牌,見令如見鎮國公,你,跪下。”
林縣令忙從椅子上下來,極近的仔細觀察暖陽手中的令牌,接着,他便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朝平靜站着的暖陽跪拜下來。
“下官桃花縣縣令拜見鎮國公!”
這一跪,衆人都知道了暖陽的真實身份,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