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拒絕了沒有去。
她今日哪裏也沒有去,一點想動彈的念頭都沒有。
就待在自己院子中,練完功後回了房就沒再出來過,連外衣都脫了,只着裏衣,瞧這樣子是打算一天都不出去了。
果然,到了晚上,她也跟老僧入定一般沒出過院門,飯菜都是丫鬟端到房中喫完就撤下了。
明天她哥哥就要考試了,有種即將塵埃落定的感覺油然而生。
暖陽懶得動彈,攤開在牀上腦中時不時就有這種感覺浮現。
她知道,以譚浩賢的能力,過是一定能過,必定榜上有名。
可她自己呢?
可以預見,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
雖然從小她就喜歡習武,可喜歡與承擔還是有差別的。
接着她又想起陸宴鳴那日在洄河邊跟自己說得話,又覺得以後的日子還是有盼頭的,如果自己想想辦法應該也能過得不會那麼沉重。
她在想該如何做呢?她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想。
翌日,殿試開始了。
宮中,如今已年歲十七的譚浩賢正在試卷上有條不紊的書寫着。
殿試考的是策問,經過江老爺子多年教導,譚浩賢的作答與其他考生相比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周圍監考的官員不斷巡視,但眼神或多或少的都落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人就是譚浩賢。
諸位監考官也是沒想到這鎮國公一武將之子能夠一路走到殿試的考場上,加之之前幾場考試的排名皆在榜首,眼紅鎮國公府的官員都懷疑這譚家人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嗎?這武將一家跟文官湊什麼熱鬧?!但又想想人家曾外祖父是當朝江太師,好像也挺合理的。
譚浩賢絲毫不被這些視線所幹擾,依舊答題如流。
坐在龍椅上觀察着大殿中的諸位考生,當今聖上很是威嚴,畢竟是曾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又文采卓絕的敬昌帝,還年輕的考生們一點心緒不穩被影響到便開始戰戰兢兢的。
不過這位敬昌帝倒是將諸位考生一視同仁,沒有過多的關注着誰,畢竟這是科舉,能者居上,不論身家背景爲何,科舉上不了榜,哪怕有再多的想法也沒機會施展。
日暮時分已到,交卷了。
終於熬過了這最後一場試,馬上,多年寒窗苦讀總算要有個結果了。
三天的等待時間有人感覺很快,有人覺得難熬,也有人覺得稀鬆平常。
這位感覺稀鬆平常的大佬就是譚浩賢。
殿試一結束,他就和與自己一同參加了殿試的杜晟相攜着直衝宮門找到自家馬車,兩人答了一天題,到底還是累了。
杜晟被自己的娘攙扶着上了馬車,臨走前還掙扎着朝譚浩賢喊着:“好兄弟,明日我睡夠了就來找你!”
譚浩賢應下了,也被自己的爹孃扶到馬車上,他還見到了感覺許久未見的妹妹,但到底他文弱了些,來不及跟暖陽說什麼就被馬車晃悠的睡着了。
暖陽覺得自己幸好沒有學文,瞧這各個跟被精怪吸了精血的文弱書生,她覺得還是當個身體強健的武將更好。
一切就在三天後放榜了。
翌日,譚浩賢難得睡到日上三竿。
當他從牀上睜開眼時,眼神還是怔愣的,還在疑惑自己這是在哪?他不是坐在馬車上嗎?
半晌之後,譚浩賢終於清醒過來了,這是自己的房間,他正躺在自己的牀上,調笑自己真是累糊塗了。
“終於醒了。”
突然,他的屋中有人說話,譚浩賢被這突然的說話聲嚇了一跳,忙鯉魚打挺般從牀上彈起來,身上寒毛豎起。
轉頭一看,就見自己的妹妹暖陽正閒適的坐在軟榻上,悄無聲息的翻着書。
此時的她剛從書中擡起頭,滿臉狡黠笑意,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隻偷了小魚乾的貓貓。
譚浩賢滿頭黑線,禁閉雙眼緩神,良久,他纔開口說話。
“你啊,怎麼也沒個聲息的,嚇我一跳。”
“呵呵,醒的不能再醒了。”
“好說,不客氣。”
譚浩賢簡直無語:“······我也沒要謝你。”
“哦?是嗎?可我怎麼聽到你在很大聲的謝我呢。”
譚浩賢已經懶得跟她爭了,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前段時間你哥我辛苦備考,但聽說你幹了什麼好事?說來聽聽唄,讓你哥我開心開心。”
暖陽擡頭看了眼靠坐在牀的譚浩賢:“好事?我每天都幹好事兒,你是哪一件。”
“好歹我是你哥,說些有趣的事讓我高興放鬆一下怎麼了?”
暖陽聽了一下就笑了:“除去今天,你還有兩日放鬆時間,還有,我要是不呢?”
譚浩賢長嘆一口氣,“嗐——妹妹長大了,也越來越不可愛了。”
這話就有點觸到暖陽的點了,只見她笑容中帶了一絲張狂:“對我來說,妹妹不是用來可愛的,是來玩兒哥哥的,懂?”
“······好吧,我說不過你。”
譚浩賢對譚暖陽,敗。
暖陽見他認輸,便放下書邊說邊往外走:“想知道的話就問墨童或丫鬟們,還有娘說你要是醒了就去飯廳一起用早膳,就等你了。”
譚浩賢一聽頓時有些抓狂:“你都來找我了怎麼不早點把我叫醒呢,到現在才說重點啊你!”
暖陽轉頭回了他一個鬼臉:“好玩兒呀。”說完就大搖大擺的往外走。
譚浩賢在門內抓狂,暖陽可沒管,出了門就對哥哥的下人說道:“我哥醒了,進去吧。”
能將平日一副風光霽月、彬彬有禮的兄長逗得抓狂,每次成功暖陽都覺得很有成就感。
揹着手晃悠着走到飯廳,爹孃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爹孃。”
“暖陽來了,你哥哥呢,他還沒起嗎?”譚夫人知道暖陽去叫她哥哥了,但卻沒在她背後看到人,便開口問道。
暖陽坐下後說着:“我哥已經醒了,現在正洗漱呢,應該一會兒就到。”
譚大將軍發話道:“行,那就再等會兒吧。”
沒過一會兒,譚浩賢又恢復了他那溫文爾雅的一面,到了飯廳,先是向爹孃道歉說自己起晚了。
譚大將軍無所謂的擺擺手:“誒呀都懂,你考試辛苦,起晚點兒又沒什麼,快坐,早膳都熱着呢,現在喫剛好。”
他坐下後,瞧見自己妹妹跟沒事兒人一樣就一陣頭疼。
他這個妹妹慣是調皮,被她逗弄的還反擊不成,簡直心酸啊。
這餐早膳今日難得終於聚齊了一家四口,他們四個已經三個月沒一起喫飯了。
先頭譚浩賢去江府日日跟江老爺子學習,未免路上耽誤時間便直接住在江府了,一個月前暖陽偷跑出去,弄得只剩下夫妻兩個人,缺了家裏兩個小的,餐桌上都冷清不少,現在終於一家四口又聚齊了。
用完飯後,譚浩賢跟爹孃說了一聲,今日好友杜晟可能會來家中,只是時間不確定,只知道他說今日睡醒了就來。
譚夫人聽兒子朋友會來家中也很是高興,說着來了就好好去玩玩兒,放鬆一下。
譚浩賢笑着應下,臨走前把暖陽也順帶着拉出來了。
“哥,你拉着我做甚啊?”
“你個傻姑娘,沒瞧見爹使了多久眼色讓我們倆趕緊走嘛!”
聽哥這樣說,暖陽嘆氣道:“我又沒瞎,當然看到了,不過就是今日爹休沐,想跟娘過二人世界,我都瞧了幾年了,又不是沒習慣,怕什麼啊!”
“行吧你,跟你說什麼理都在你那邊。剛好,跟我說說你這段時間的事兒吧,我在曾外祖家都有所耳聞,不過那時我忙着學習,沒有深究,今日給我好好說道說道!”
正當譚浩賢拉着裝作半死不活的妹妹往他的院子走時,有門房帶着個人來了。
“浩賢,暖陽,杜小爺我來找你們玩兒啦!”
此人正是杜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