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
陳凌洗耳恭聽。
趙興安靜坐下,虛弱低頭。
“每個人都在說“抑制液”,就好像那東西是錢一樣。”
“...但你猜怎麼着?”
趙興忽然樂了。
“如果這次的行動成功了,樹就會因爲喫不到東西而產生大量的抑制液。”
“...以前也是這樣。”
他斜眼,似乎想起什麼。
“樹啊,只有喫不飽的時候纔會試着繁衍。”
趙興一語雙關,似乎話裏有話。
陳凌沒聽懂。
趙興戰略眯眼
“你初來乍到,自然不懂。”
“或者說這件事如果沒人提醒咳!....根本沒人會察覺到。”
“...這是上一任在後院幹活的兄弟給我的一句忠告,他認爲後院的香氣越來越濃郁了。”
“只有院長完成餵食之後,這周圍的香氣纔會緩緩消散。”
“他忠告完,過了四天就死了。”
“——死於真菌爆發。”
“他懶得跟豬一樣,動都不動的坐在那裏。”
“除了喫飯什麼都不做,到後來連飯都不喫,就是靠在牆壁上絕食。”
“...等發現他已經死的時候,是因爲路過的人不小心踢了他一腳。”
“沒踢動你知道嗎,他已經和地面...紮根長在一起了。”
“弄斷他的枝幹之後,裏面會流出一些植物粘液。”
“...不是血。”
...
陳凌還是沒聽懂這話裏深層的意思,只覺得對方是在嘮家常。
對方輕笑一聲。
“你就當我是在胡說。”
“...早點休息吧。”他輕聲,隨後示意陳凌離開這裏。
陳凌還待在原地,擺弄一陣武器。
隨着時間流逝,他也忍不住感到睏倦。
“...”
遠方傳來一聲大吼。
“關燈了嗨!”
“要沒電了!”
隨着吼完,過了三四秒的功夫整個通道的電路都跟着關閉,只剩下角落裏一些火把和油燈在依舊發光。
陳凌隨意伸個懶腰。
大家都睡着了,自己纔好搞事情。
...先去看看那些屍體吧。
他放輕動作,好似遊魂一般繼續在這裏遊蕩。
*屍體。
地上的屍體並不算少見,畢竟這裏是後院。
在後院裏,真菌反噬的速度會大幅度提升。
如果不及時攝入抑制液,那麼人很容易就會因反噬而死。
所以這地上的屍體也多是因反噬而死的菌屍,不過也會有一些其他屍體。
陳凌蹲下,看着這一具比較罕見的屍體。
屍體上長出了根莖,與大地鏈接在一起。
屍體的外皮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柔軟,反而有些堅硬,就像某種植物的果實一般。
他手指稍微用力一摳,就將那外皮摳破,流出裏面粘稠的液體。
“...”
(屍體生根了...)
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觀察,用手撥下屍體上的衣物,露出其中的胸膛。
這屍體的胸膛上滋生着一種類似木質,又好似蜥蜴一般的鱗片。
硬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是最一開始在拘公鎮邊境遇見的喫人樹,像是那樹木上的鱗甲樣式。
(這些真菌已經徹底佔領了這名受害者的身軀,將他變成了“種子”麼?)
(生根...生鱗...)
(...這東西不會真的能動吧?)
陳凌嚥下一口唾沫,看看左右。
他心底生出一種大膽又陰暗的想法,但是需要實踐證明。
屍體毫無反應。
這很正常,畢竟一滴血實在是太少了。
(就讓我來試試這東西能不能動...)
陳凌戰略眯眼,另外一隻手攥着一塊磚頭。
如果這東西真的活了那就兩磚敲死它,剛纔測試過它皮膚沒有那麼結實。
是類似“果實”的皮膚,應該很簡單就能殺掉。
...
陳凌攥手,讓手心的傷口裏流出更多的血來。
血液滴落在屍體光滑的頭頂,浸染而下。
在不斷的澆灌下,屍體的面容變得鮮血淋漓。
陳凌暗自鬆一口氣,安靜等待那些血液揮發味道。
(呼......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戰略眯眼,在黑暗裏凝視面前的生根屍體。
隨着時間流逝,一股陰風從通道里吹過。
詭異的噪音迴響,面前的屍體發出輕微到難以察覺的聲音。
陳凌眨眼,不敢確認自己剛纔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不是錯覺。
不過他耐心多得是,於是繼續等待下來。
屍體發出的聲音更多了,那些從屍體上蔓延出來的根莖不斷碎裂,只是被黑暗掩蓋的很好。
不過聲音被聽的清楚,陳凌期待看着面前的屍體。
(果然,是活的...)
他發現自己的嘴角在笑,可是怎樣都掩蓋不下來自己的笑容。
(快動啊...)
他藏在黑暗裏看着面前的屍體,手裏單手捏着板磚。
那屍體果然動了,慢慢掙扎着起身。
到這種程度,就應該不該被稱作爲“屍體”了。
或許,被稱作“未完成的邊境母樹”,更爲合適。
陳凌一板磚砸在母樹的頭上,將對方當場掀翻。
隨後又是兩磚將對方直接打爆,自顧自靠在牆壁上坐下。
“呵哈哈哈哈...”
黑暗裏,是他那驚喜又壓抑的笑聲。
“原來如此...”
...
真菌集羣有着構築“智慧”的能力,它們可以讓死掉的屍體再次運動起來。
如此想來,所謂菌樹,也大概率是有着“智慧”的,畢竟都是真菌產物。
那玩意,是會動的。
...
他原本還打算去看看所謂的抑制液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現在想來應該不用去親自查探了。
聽着那幾個人說的情報,自己心底大概已經對拘公鎮摸了個七七八八。
...
整個拘公鎮,無非只是後院這棵菌樹的掌中之物罷了。
整個鎮子都在它的掌握之中,陳凌毫不懷疑這顆母體是有智慧的。
至少,也應該有一名“智慧代言人”。
這名代言人就在明面上的鎮長身邊,又或者是鎮長本人。
不過代言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樹。
誰擁有了樹,誰就能統領拘公鎮。
陳凌開始謀劃起來。
——複雜的計劃最容易失敗,目標越簡單,計劃就越容易實現。
如果拘公本人的情報正確,那麼自己只要佔領後院,將樹砍斷。
挖樹心,煮樹幹,從裏面榨出所有的“抑制液”。
應該就可以治好整個拘公鎮的一部分鎮民,或者說根本就不用讓所有人全都治好,那樣太麻煩了。
...但在那之前拘公的人可能會成爲自己不可或缺的助力之一,得想一個激進一些的法子將他們利用起來。
(死人是不會撒謊的。)
(這件事,必須要保證手尾足夠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