餮足的後果,除了軀體失控是最直白的感受外,一直耳鬢廝磨到四更天才能歇下來。可這一眨眼,天也亮了。

    各家各戶的爆竹聲陸續響起,連帶着敲門聲也一塊躥入耳中。任憑叩門聲,一陣蓋過一陣。裴皎然扯過被褥將她遮得嚴嚴實實的,又往裏一縮,只留了一小半被褥給李休璟。

    在敲門聲和寒意的無情蹂躪下,李休璟睜開眼,轉頭望了過去。只見裴皎然捲了大半被褥縮在裏邊,脣梢揚起。

    手順着被間的縫隙溜了進去,指尖才觸到充斥着暖意的肌膚,便被裴皎然一把抓住。毫不留情地推了回去。

    敲門聲還在持續。

    “快去開門。我猜多半是那些臭道士和老禿驢,又來送符咒化緣。你打發他們走就好了。”裴皎然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慵懶。

    “好。”

    聽得李休璟披衣出門的聲音,裴皎然又翻了回來。極不情願地讓出了一半被褥,面朝外側躺着。屋裏冷,旁邊有人可以讓她取暖,還是挺不錯的。

    未幾,李休璟回了屋裏,見裴皎然還在安睡。取了條裹毯來,將自己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直到整個身子都捂熱乎。這才重新回到了榻上,展臂擁住了裴皎然。

    “是先天觀的道士,他們來送符咒。”李休璟吻了吻裴皎然額頭,“我給你買了個官運亨通的符,就擱在桌上。”

    “先天觀的那羣道士,就喜歡拿這些符咒騙人錢財。不過比起他們……”裴皎然往李休璟懷裏靠了靠,“薦福寺那羣禿驢,才更令人討厭。”

    聽出裴皎然語氣中的抱怨意味,李休璟一笑,“你不想官運亨通麼?”

    “一個破符咒,就能讓人官運亨通?也就只有這幫道士能夠想出來。”裴皎然輕哂,“果真遠離世俗,道心不染,也不是好事。”

    “要不然我去求根紅線,編個同心結。然後放在先天觀供着?”李休璟擁住裴皎然道。

    “那還不如系我手上,我還不需要給香火錢。”

    說完這一句,裴皎然便安然睡去。她這一睡,李休璟也覺得無趣。雖然以往在外行軍打仗,也有晝夜急行軍,無法休息的日子,但屋內暖洋洋的,身邊又有心慕者,他自然也願意多睡一會。

    這一覺一直睡到陽光徹底躡足進屋,周身都被暖陽籠罩。裴皎然這才懶洋洋地掀了眼。

    撞入眼中的是李休璟微敞的衣領和露了些許在外的胸膛。裴皎然牽脣,伸手悄悄地貼了上去。

    “嘉嘉。”李休璟睜眼喚了句。

    裴皎然一笑,“不錯。不過你怎麼渾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硌的人難受。”

    “軟腳蝦多沒意思。你想喫什麼,我去市集上轉轉。”李休璟起了身在牀邊道。

    “都行。你看着挑就好了。”裴皎然垂眼,“唉,希望過完年綾迦她能回來。”

    李休璟繫着袖釦,“我們回來的時候河朔的事已經快完了,她留下來只是穩定局面。等過完年,多半能夠回來。不過你是不是想做什麼,才急着要她回來麼?”

    聞言裴皎然微微一笑。

    當然有。

    浙東的事,足夠讓她把另外一件蓄謀已久的事推出來。

    等李休璟回來,裴皎然已穿戴整齊。伏在案前,提筆而書。

    擱了手中食盒,李休璟問道:“你這一大早就在操心戶部的事麼?”

    “大概算算,心裏有個數。”裴皎然手中的毛筆舔着端硯中的墨汁,沉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才經歷過獨孤兄弟的叛亂。對各處的藩鎮,都提防得很。他想速戰速決,戶部就得保證供軍費能跟得上。”

    聽着裴皎然的話,李休璟擰眉,“那戶部現在?”

    “勉勉強強還能過下去。等到今年的兩稅收上了,戶部的日子也就好過了。”擱筆,裴皎然輕輕地瞥了眼李休璟,“我也能騰出手做更多的事。”

    如今她把控着戶部,比旁人更清楚。在她接任戶部尚書前,戶部被弄成了何種模樣。爲了討好內宦,戶部所轄的左藏儼然成了他們自己的私庫。就連除陌錢,間架稅這些都是在戶部沒錢的時候,所推行的政令。

    可惜戶部依然捉襟見肘,只能不斷地推出各種苛捐雜稅來斂財。南衙北司之間所爭的也不單單是財富,更多是其後的利益。而在這個以財政論英雄的世道的裏,所看到的問題,和實際解決問題之間,還存在一定距離。有些問題看似簡單,執行起來卻是相當的困難。

    “只要你喜歡,想做什麼都好。”李休璟望着裴皎然溫聲道。

    聞言裴皎然舒眉。確實。只要她喜歡,自然是做什麼都好。可是有些事情,即便她不喜歡,但倘若能獲得一份權力。她去做,也未嘗不可。

    洗了手。裴皎然坐到桌前,安靜啃起胡餅來。胡餅上撒了層白芝麻,爲其增加了幾分香氣。

    “按照這個情況。約莫年還沒過完,吳王他們就得動身。”李休璟看着裴皎然道。

    擡眼斜眄李休璟一眸,裴皎然道:“別忘了浙西那邊還有個桓錡虎視眈眈。兩浙要是同時都出了問題,對我們來說事情更壞了。”

    她覺得李休璟不該去浙東的原因,也是因爲想到浙西還有個桓錡。比起浙東的李甫,桓錡作爲宗室又掌着江淮一脈的賦稅,纔是更大的威脅。

    “就怕桓錡那邊按捺不住。”李休璟目光落在裴皎然身上。

    “若他按捺不住,你就得動了。”裴皎然飲了口茶,語調寡淡,“可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想桓錡不動都難。”

    雖然她沒見過桓錡,但是清楚江淮對朝廷意味着什麼。要換做是他,朝廷招她入朝。她也不願意來。出任外藩,掌一道軍政大權。無異於土皇帝。

    “看樣子今年別想好生過年了。”李休璟笑道。

    他聲音甫一落下,門口忽然有敲門聲傳入耳中。

    “大過年的,大清早就來尋我。多半不是什麼好事。”裴皎然哂笑一聲,遂起身往門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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