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擔心孩子,連着幾天都茶飯不思,今天天又下了大雨,本就頭昏腦脹。又聽說是父親做了手腳,害的英蓮。
這火氣一上來,就站不穩了。
封肅見她要倒過來,還當女兒要追着自己打,一個邪火上天,擡手就揮了封氏一巴掌。
“畜牲東西!我白養你了,還要反你老子!”
封氏被一巴掌呼臉,頭暈目眩的跌倒在門檻上。血水瞬間隨着雨水澆了一地,觸目驚心。
“娘!”
英蓮嚇的膽裂,她纔出來就看見孃親倒地上,好半天不見起身,也顧不上大雨傾盆,就衝進了雨裏。
從旁圍觀的甄家僕人,這才幡然醒悟,跟着衝進雨裏。
英蓮在雨中奔跑,崴腳跌了三四下,她的淚水混合着雨水,更看不見前方的路了。
她擡手摸了一把臉,才恍惚看見,孃親確實還沒起身。小丫鬟如今正託着她的頭,無助的哭嚎。
原來她真是掃把星。如果她沒回來,孃親是不是不會有事?
一雙手從身後將她托起,英蓮回頭望,就看見鴛鴦黑漆漆的眼眸。
“站起來!若是乾孃出了事,還要你爲她討公道!”
封氏的頭磕在門檻上,鴛鴦根本不敢抱希望。這個時代,女子本就弱於男子。父殺子,更是無罪。
若封氏真去了,以封肅和英蓮的年紀,說不定他還能撫養英蓮,得女婿家的所有產業。
叫人去哪裏說理去!
英蓮點頭,但她腿軟的走不成路。路又溼滑,英蓮只能緊緊的抓住鴛鴦,靠鴛鴦半拖半架着她走。
“娘!”
她輕聲喚着,心裏好怕。她也不知道她怕什麼,感覺就像是在夢裏。
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早早的死了,也省的連累爹孃。
她恍惚間,想起三歲那年,父親抱着她出門,瞧見一對怪怪的人。
一個怪怪的和尚跟怪怪的道士,他們拍手笑着,又哭又鬧。
“施主,你把這個有命無運,累及爹孃之物抱在懷裏做甚?”
英蓮常以爲自己記性不好,可近十年過去了,這一幕還在她心裏清晰可見!
她不該回來的!她就是個掃把星!
英蓮身上,黑色的東西在雨的遮擋下,慢慢壯大,哪怕離她最近的鴛鴦,也沒發現。
躲在老遠處的馮淵魂魄,感應到這股能量,興奮的直髮抖。他想過來喫,想喫!卻又怕鴛鴦身後的賈敬。
快死吧!快死吧!你也來陪我就好了!
他強烈的期盼,透過與英蓮的因果媒介,在鴛鴦和英蓮的耳邊響起。
賈敬也不由的側頭,他雖然沒聽清楚聲音說的什麼,可那一股陰森惡毒的氣息,還是被他感應到了。
這裏居然真的有邪祟!
馮淵的魂瞧見賈敬看過來,嚇的抖了抖,到底沒敢過來,反而隱藏的更深了。
賈敬瞧着那處,什麼也沒有。忽然靈感一動,彈了劍身一下。
“叮!”
他雖然沒上過戰場,這把劍卻是去過戰場的。
她們心裏還在詫異,怎麼還沒看到封氏的情況,還沒想着醫治,就開始想最壞的境地了?
封肅也嚇了一跳,他瞧見女兒倒地,血水都滲出來了,第一反應就是後退一步。
擡頭瞧見孫女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撲過來,心裏更是驚恐。
“我,我可沒怎麼着她啊!別來碰瓷!”
封老太爺嚇的連連後退,被狗腿的老僕一把扶住,才定了定神。
他瞧着女兒還躺着不動,而外孫女又快要到跟前了。她身後疑似是女婿的道士,身上還揣着劍!
“可不干我的事!是她自己沒站穩!”
封肅麻溜的轉身,以不似他這個年紀的速度,扶着人迅速逃離!
英蓮和鴛鴦哪個都沒空理他,這時候還是看封氏的情況要緊。
“請大夫!多請幾個過來!”
鴛鴦吩咐,甄府裏慌了神的下人們纔有了主心骨。
這裏鴛鴦陸續安排,才帶着英蓮到了封氏身邊。英蓮小心的探着鼻息,可手僵的根本查不出什麼。
鴛鴦直接上手摸向封氏的脖頸摸脈搏,才感覺到微弱的顫抖。
“沒事,乾孃只是暈過去了。”
“真的?”
英蓮眼巴巴望着鴛鴦,就怕鴛鴦騙她。
“比珍珠還真!你信我!”
鴛鴦堅定的點頭。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先安撫下衆人。剩下的事,等大夫來了再說!
“我略懂一些岐黃之術,我來瞧瞧。”
賈敬見兩個小姑娘可憐,也不怕麻煩了。他蹲身摸着封氏的脈搏還好,不由擡頭去看封氏的臉色。
封氏的臉色蒼白寧靜,乖乖的躺在侍女懷裏。她額頭上的血跡雖然被雨水沖淡了,可瞧着還是嚇人。
這一幕好眼熟,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記憶裏跳出來,跟眼前的封氏重疊。
賈敬不由的垂眸,他拋家棄業時,他的媳婦張氏曾以死相逼。可那時的他,只瞥了一眼,就決絕的走了。
他到底對不起她們母子太多了。
如今張氏已去,只剩下惜春。
惜春好歹還有哥哥和賈氏宗族,眼前這婦人母女,日子瞧着還不如惜春她們呢!
“問題不大,先用擔架送進房裏。”
有了賈敬打包票,甄氏一家人更安心了。
僕人們也不再惶恐,該幹嘛的幹嘛去。有跟封肅親近的,眼瞅着衆人不在意,一溜煙跑去封家傳消息去。
鴛鴦的人也得了消息,顧不得再追查魏家的事。他們從外面回來,正把這一切瞧進眼裏。
跟鴛鴦來姑蘇的小廝忍不住跺腳,都怪他,之前怎麼沒注意,金姑娘身邊,這回跟來的,全都是粗心的老爺們!
金姑娘就是再厲害,也需要個內宅丫鬟能幫他們傳話。
你看這回就是,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太晚了,等封氏這裏鬧完了,他們纔剛到呢!
“得!小李子,你妹妹不是也夠十二了嗎?先把她叫來應應急,金姑娘身邊,不能少了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