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小路子和門房那裏搞好了關係,也能輕易的知道正院的奴才叫人備馬車是往太醫院去的。
李沈嬌聞言,只是垂下眼撥弄着桌上的絹花:“自作自受罷了。”
今兒個府裏孩子們進宮去拜見娘娘,難道不是福晉在其中出了力嗎?
二阿哥雖說是足月出生的,但因爲那時福晉生產不易險些難產,生下來時確實比大阿哥這些小了一圈,也時常哭鬧。
宮裏娘娘李沈嬌雖只見過兩回,但也知道其手段的,好端端地怎麼可能會讓病弱的二阿哥進宮去呢?
自然是福晉在娘娘跟前胡說了什麼。
如此看來,正院的二阿哥也確實是多災多難。
但這些放在福晉身上,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麼呢?
李沈嬌擺了擺手:“不必去摻和過問。”
說話間她又折起身拿過小榻邊那本滿語啓蒙,翻至上次看到的地方。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便退了下去,很快又奉上了筆墨在小桌上,免叫自家主子還要用茶水書寫。
李沈嬌注意到兩個丫頭還嗔怪了一回:“沒得麻煩,我用茶水正好省事,還涼快。”
兩個丫頭說不過李沈嬌,便只無奈笑笑。
自家主子生下二格格之後也還是那樣的小孩子性,萬事都只求一個省心。
正院裏福晉叫人去請了太醫,去之前福晉還叮囑了一回:“務必要瞞住四爺,不能讓四爺知道今兒個這事兒的來龍去脈。”
“若是到時候四爺問起來,就說是宮裏娘娘想見府裏的孩子,我也沒法子,還是讓嬤嬤們把二阿哥給護的嚴嚴實實的,只是沒想到二阿哥最後還是發了熱。”
福晉這話竟是想要把麻煩錯處都推到宮裏的娘娘身上了。
玉如面露躊躇:“可是福晉——,分明是咱們送二阿哥的畫像進宮時您先讓奴才同娘娘說二阿哥的身子已經養的大好了,娘娘這纔開口說得空讓府裏的孩子進宮去,只是卻也說了,若是二阿哥的身子還沒好全便不必進宮的。”
那畫師聽着福晉的吩咐把二阿哥畫的倒是玉雪可愛的,又活靈活現的,加上有玉如的說法,德妃娘娘這才提起了進宮去這事兒。
福晉色厲內荏的呵斥:“那也是娘娘思念想見二阿哥在先,更何況娘娘是四爺的生母,就算四爺到時候知道了,知道是娘娘吩咐的也不會對娘娘如何的。可我不一樣,難道你要讓爺對我這個嫡福晉冷臉嗎?”
玉如動了動脣,說不出話了。
當初福晉做這事兒時她和錢嬤嬤都是不贊成的,二阿哥還小,有娘娘惦記着不是正好嗎?往後年節裏又不是沒有機會見着。
只是福晉聽說七福晉近來在娘娘跟前得臉,便什麼也不顧了似的,想盡了法子也要把二阿哥送到娘娘跟前去。
說到底七福晉又不是娘娘的正經兒媳,娘娘對着七福晉自然要客氣一些的。
只是福晉總愛拿自己有的和別人相比,最後反倒弄得自己心力憔瘁。
玉如沒法,只能親自去太醫院跑一趟。
只是還沒出正院呢,便聽見奶嬤嬤和府醫說二阿哥的高熱不退不說,還開始吐奶了,二阿哥的哭聲都變得懨懨的。
正午過後,趙嬤嬤難得沒有在殿內伺候着德妃午憩,而是在宮門口等候着。
小丫頭們不時好奇的看兩眼。
往日能讓趙嬤嬤親自等候的除了萬歲爺就是四爺和十四爺了。
正午過後,趙嬤嬤在宮門前不知看到了誰的身影,很快迎了上去。
“娘娘還沒歇下,爺怎麼不讓蘇培盛撐把傘,六月的天也開始毒辣了,仔細曬傷了。娘娘那裏還有些膏藥……”
四爺面無表情的走近,聽見趙嬤嬤的聲音才輕頷首。
“給額娘還有嬤嬤添亂了。”
趙嬤嬤心知肚明四爺說的什麼,她只是很輕的嘆了口氣,並沒有接這話。
說到底,這事兒最後勞累的還是四爺。
四爺是在永和宮裏陪着德妃用過晚膳才離宮的,期間從上書房下學回來的十四阿哥知道四爺也在,乾脆徑直到永和宮裏用晚膳了。
十四說着上書房裏的趣事,什麼十哥在課上睡覺打呼捱了太傅的板子,又說十哥又胖了,還有九哥天天下學之後就跟在八哥的屁股後頭,前兒個才被宜妃娘娘提着耳朵數落了一陣,昨兒個九哥的耳朵都還是腫的,不過五哥帶着九哥出宮打馬狩獵回來之後九哥又屁顛屁顛的跑到宜妃娘娘那裏告罪了。
四爺平靜無波的看了眼十四阿哥:“你也想出去打馬?”
十四阿哥便憨笑一聲摸腦袋:“其實是十三哥想。”
十三阿哥的騎射不如十四,這話一聽就是十四拿十三阿哥當擋箭牌呢。
德妃在兩兄弟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插嘴,只是親自給兩兄弟盛了湯,臉上也帶着清淺的笑意。
“這會兒不得空,等月底休沐的時候,爺讓蘇培盛來請你,拿着爺的腰牌出宮。”
十四聽了四爺這話便高興的拍掌。
四爺見他高興的那樣,臉上的冰冷也終於消散了一些。
只是從宮裏出來到回府上的路上,跟着的蘇培盛明顯的察覺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又和先前還沒到永和宮那會兒差不多。
說到底還是正院那位糊塗。
蘇培盛在心裏嘆了口氣,這事兒鬧的,四爺今兒個怕是又沒有好覺睡了。
“爺,回前院還是——”
蘇培盛的話還沒說完,四爺便揮手打斷了。
“去正院。”
正院裏福晉早就等着四爺回府之後來正院了,只是聽王進忠說四爺到了時福晉還是有片刻的心慌,連帶着眼眶都跟着紅了些。
她也不知道二阿哥的身子那麼脆弱啊,太醫不是已經養好了些嗎?眼下又是六月裏又不是寒冬臘月,她也沒想到二阿哥會忽然起了高熱啊。
她以爲不會有事的,她明明很小心的囑咐奶嬤嬤仔細伺候了阿,今兒個也沒有什麼風阿,怎麼會呢?
福晉強忍着眼淚:“扶我去見四爺。”
這會兒福晉還不知道四爺是從宮裏回來的,心裏早已打好了腹稿,就等着到四爺跟前陳述訴苦呢。
二阿哥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會兒二阿哥起了高熱,她這個做額孃的難道會不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