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沈嬌琢磨不明白,乾脆便懶得去想。
今兒個大阿哥的抓周是在擡清院進行的,李沈嬌到的時候各處都到了。
武格格和一旁奶嬤嬤懷裏的大阿哥原本作爲今兒個的主角,倒是早早地就到了,見了李沈嬌也是規矩起身見禮。
李沈嬌到的不算晚,落座時瞧見對面宋氏,沒瞧見王氏和大格格,她沒說話,倒也清楚這樣的做法。
真要是讓大格格也到了,總歸難免惹人對比。
去歲大格格週歲生辰時雖說府裏也是大辦了的,但也就是前院裏宴請了幾位爺,然後幾位嫡福晉也只是在正院裏瞧瞧抱去的大格格。
大格格露面的機會連半日都不到。
今兒個倒是難得的熱鬧。
不過大概也有這回大阿哥的週歲宴是武氏幫着操辦的緣故,總歸瞧着這擡清院的裝潢都要更精心細緻一些。
李沈嬌低首喝了口茶,不妨宋氏先出聲提起了她。
“許久不見,瞧着側福晉的臉色又好了許多。”
李沈嬌頓了頓,上回見宋氏她們大概是在上月中秋的時候吧,算上來也才過了半個月吧。
宋氏這一句“許久不見”,還真是怪有意思的。
李沈嬌擡首端倪了一會兒坐在對面的宋氏,半晌後輕笑一聲:“宋格格的臉色瞧着也好了不少。”
果然,宋氏聽見李沈嬌這話嘴邊的笑意也擴大了不少。
宋氏下意識地摸了摸臉,近來她那藥方喫的勤,她自己也瞧着是面色紅潤了些,這會兒聽見李沈嬌的話心裏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
李沈嬌方纔聽見宋氏問那話便明白了幾分宋氏的意思了。
只是太醫開的那養顏的方子,只是真要李沈嬌來說的話,太醫開的方子大多都是補養身子的補品,總歸是有補身子的益處的。
不過之前宋氏總嫌補藥苦便不愛喝,眼下見李沈嬌喝了太醫開的補藥身子確實是一日好過一日,宋氏心中意動於是喝藥才少了些不滿。
人心情好了,又有補藥做滋補,自然瞧着面色也更好了。
這廂兩個人說着話,一旁的武格格倒是有些插不上話了。
眼見着衆人的目光都快移到李沈嬌身上,武氏垂了垂眼,偏頭很輕地去撥弄了大阿哥的衣裳,逗弄地大阿哥發出一聲輕笑。
這會兒大阿哥還是被奶嬤嬤給抱在懷裏的。
聽見大阿哥的笑聲,宋氏到嘴邊的話也停了,她抿了抿嘴,不吭聲了。
這讓她說什麼呀,說武氏好福氣,大阿哥身子康健?
她可說不出口呢,大格格的生辰可就在大阿哥的後頭呢,這會兒宋氏是一句誇獎大阿哥的話也不想說。
真要說了那樣的話和打自己的臉有什麼區別呢?
李沈嬌也不說話了,她也沒有給武格格遞話的必要,乾脆低頭喝口茶。
再擡眼時耳邊是白佳氏無奈接過話。
李沈嬌眼睛望着前頭,看似聽得認真,實際心裏只覺得乏味,心裏只想着這幾日給大格格做的絹花已經做成了,挑個什麼樣的日子給大格格送去才合適呢。
她正想着,忽地又聽見宋氏帶着一些不耐煩地打斷了武氏和白佳氏的互相吹捧。
“什麼時候了,怎麼福晉還沒到呢?”
這會兒確實不早了,眼見着就要過吉時了。
原本四爺今兒個不在武氏心中就夠不滿意的了,這會兒武氏雖說心裏是不待見福晉的到來的,只是福晉要是真的不來,那倒像是大阿哥的週歲跟什麼無關緊要的事兒似的了。
所幸最後福晉還是在吉時到之前到了擡清院裏。
夏日裏的衣衫本就單薄,福晉進來時瞧着福晉的身形又瘦弱了些。
今日福晉的氣色瞧着好了些,她低頭喝了口茶,半晌後慢條斯理地拿帕子壓了壓脣角,順着流露出淡淡一笑。
“這茶喫着滋味好,難爲武氏你費心了。”
武氏自然起身客氣了一回,大抵說了些是她的本分之類的話。
福晉這才又說了今兒個來遲的緣故:“宮裏娘娘惦記,叫人來瞧瞧二阿哥,一時耽誤了,萬幸不曾耽誤了大阿哥的抓周。”
福晉這話,意思可多着呢。
今兒個是大阿哥的週歲生辰宴,只是宮裏德妃娘娘卻專門叫人來瞧二阿哥。
這是警告還是什麼呢?
這些都有的武氏和在座衆人去琢磨的。
武氏再次站起身,不卑不亢:“倒是奴才忽視了二阿哥的身子了。二阿哥打出生身子便不好,也難怪宮裏娘娘惦記,等往後大阿哥年歲大了,懂事知禮了,定會好生囑咐着大阿哥謙讓着些二阿哥。”
武氏這話可是往福晉的心口上插刀子呢。
武氏可是難得有這樣鋒芒畢露的時候,而且還是對着福晉。
連坐在武氏前頭的李沈嬌都忍不住側目了一回。
福晉脣邊的笑意收斂,顯然是被武氏的那一句“二阿哥打出生便身子不好”給戳中了痛處,這會兒心中也是十分的不痛快呢。
福晉很輕地咳嗽了兩聲,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左右最後並沒有發作:“好了,再晚些便要誤了抓周的吉時了。東西可都備好了嗎?”
底下有擡清院的奴才和丫頭出來行禮稱是。
福晉擺了擺手:“那便叫人準備着吧。”
底下的人便很快便準備好了柔軟地方便大阿哥爬行的毯子,而後又擺放好抓周的一應物品。
李沈嬌從前在閨閣裏時瞧過抓周的場景,只是這會兒還是頭一回見到府裏抓周的場景,瞧着倒是十分的稀奇。
底下丫頭佈置的時候,武格格便把大阿哥抱在了懷裏低聲說着什麼。
只是大阿哥瞧着目光有些躲閃,倒是不時去看一旁侍立的奶嬤嬤。
武格格的聲兒輕輕地,上首的李沈嬌沒仔細聽,只是能聽出武氏大概是在安撫着大阿哥。
等丫頭們擺放好,李沈嬌低頭瞧了眼。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武氏跟前或者說是大阿哥的奶嬤嬤跟前擺着的便是一方硯臺。
離得近了,李沈嬌都還能聞到隱隱地墨香。
只是李沈嬌在近前分明瞧見那方半開着的硯臺裏並沒有墨,無墨卻留墨香,那便說明武氏跟前的那方硯臺是一方老硯。
武格格輕輕拍着大阿哥的背,示意着大阿哥站到地上去。
瞧着那意思倒像是想讓大阿哥站着去抓周的意思。
滿屋子的目光頓時都落到了大阿哥的身上。
無人再出聲說話。
只是大阿哥在武格格的攙扶下雖說還算走的穩當,只是沒了武格格的攙扶,讓大阿哥一個人行走那可就真是夠跌跌撞撞的了。
李沈嬌在一旁瞧着都覺得膽戰心驚呢。
所幸最後武格格還是讓大阿哥半趴半爬的去抓周了。
按照民間習俗,自然是要有長輩或親朋在一旁呼喚着有各種好寓意兆頭的物件吸引着抓周的孩子的。
只是在這後院裏,自然是不能夠的。
上頭那位福晉可還盯着呢。
於是李沈嬌頭一回瞧府裏孩子的抓周,便是在這樣詭異地安靜氣氛中進行的。
因爲對李沈嬌來說不論大阿哥這回抓周抓到什麼都不算什麼要緊的事,於是她也有閒心去用餘光去瞧瞧座中衆人都是怎樣的反應。
大阿哥爬着,不時發出笑聲。
作爲大阿哥的生母,武氏的目光就那樣緊緊跟隨着,心也跟着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