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很快領着李氏的額娘沈氏進來了。

    福晉端坐着,眼裏不由生了幾分打量。

    沈氏瞧着略比她額娘年輕些,身上穿的是旗裝,不過聽她的姓氏應是漢軍旗,倒是懂些規矩。

    衣裳瞧着並不是名貴的料子,婦人髮髻上也釵環多素雅,只兩對燒藍的釵子瞧着不俗,耳上的一對墜子上的珠子瞧着成色也還算不錯,只是瞧着便知不是出身名門。

    因沈氏低着頭,福晉只能瞧着不算豐腴的身形,比着她的額娘瞧着要瘦削些。

    行禮也還算規矩,並沒有露怯,也不知是在家裏學過多久。

    福晉扯了扯嘴角,當着蘇培盛的面還算客氣:“夫人免禮吧。夫人既是來探望李氏的,便不必在我這裏過多耽誤了,且去李氏那裏吧。夫人初來,我這裏也略備薄禮,夫人不要嫌棄纔好。”

    東西自然是臨了福晉才讓玉如去準備的,她這會兒的客氣也不過是因爲蘇培盛在邊上等候着。

    她心裏明白這是四爺不放心她這才安排了蘇培盛來。

    只是當着李氏額孃的面福晉自然是要裝出她早就知道沈氏要來的模樣。

    實際上這事兒四爺壓根沒同她知會過,顯然,是四爺壓根就沒想過知會她。

    這又讓福晉有些不安,和沈氏說話時也是敷衍着,瞧着沈氏那張和李氏有些相像的臉也只覺得厭惡。

    很快蘇培盛又帶着沈氏便往李沈嬌的東院去了,期間蘇培盛也簡單說了些,大抵就是側福晉寬厚待人之類的話。

    等把人帶到東院了,沈氏遞了個眼神給她的丫頭,丫頭便有眼色地遞了荷包給蘇培盛。

    沈氏笑得和氣:“今日多有打攪公公,公公便不要推辭了。”

    荷包輕飄飄的,蘇培盛笑了笑:“成。夫人去吧,奴才便不打攪了。若有事吩咐,只管叫人來前院說一聲便是。”

    沈氏只是客氣的頷首,等着蘇培盛離去了,而後才轉身進了東院。

    東院裏冬生早就察覺外頭的動靜了,只是他不認識沈氏,但也瞧見了人是蘇公公送來的。

    不過他心裏還有些疑惑,怎麼蘇公公這麼快便走了呢?

    他帶着疑惑上前打千兒:“夫人可是來見我們側福晉的?您煩請稍等片刻,待奴才去傳話。您隨奴才到廊下等候吧。”

    這會兒在廊下侍弄這些日子二格格從園子裏摘的花兒的林嬤嬤也瞧見了陌生的身影。

    沈氏見這裏一應規矩妥帖,她笑了笑,不再是在正院裏有些虛假的笑:“勞煩公公通傳,公公只說是山東李沈氏前來拜見即可。”

    冬生眼神微閃,似乎反應過來什麼,不過還是先進去傳話了。

    很快,裏頭便奔出一道身影,自然不是李沈嬌,是她身邊的秋壺。

    “夫人?夫人您怎麼來了?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主兒方纔聽了是您就差沒奔出來了。”

    向來穩重的秋壺這會兒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臉也是激動的通紅,但還是先規矩的對着沈氏行禮。

    沈氏拉着她的手起身:“好啊,跟着你們主兒愈發有大丫頭的模樣了,走走走,再不進去你們主兒怕是真要出來了。”

    果然是知女莫若母。

    秋壺才扶着沈氏進了廂房,李沈嬌這會兒已經下了牀榻了。

    幾年不見,想念自然是不必多說的。

    李沈嬌這回實在是沒忍住,淚珠兒在眼裏打轉,直愣愣地便撲進沈氏懷裏。

    丫頭們都默默退了出去。

    “想娘了嗎?想額娘多一些還是想你阿瑪多一些?額娘如今可是抱不住你,快,咱們坐下說話。”

    沈氏也紅了眼睛,拉着李沈嬌坐下。

    李沈嬌沒止住眼淚,坐也要和沈氏擠在一起:“是爺讓額娘來的?乾糧不好喫吧?”

    沈氏嘖了一聲:“原本是預備着在你生產前到的,半路出了些岔子,就晚了幾日?”

    李沈嬌啊了聲,聞聲心也跟着一緊,頓時有些擔憂:“路上不太平?”

    沈氏吶吶了一下,都是當祖母的人了對着李沈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喫壞了東西,在半路耽誤歇了一陣子。”

    李沈嬌嘴角抽搐了一下:“您……我也想喫?當初進京城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品嚐沿途的喫食呢,您吃了些什麼?”

    沈氏聞言,猛一拍大腿,哪裏還能見着先前在蘇培盛面前的得體規矩。

    “說起這個額娘可有得說了,這時節喫木樨香椿可是新鮮呢,還有丁香雞,還有一道水晶蝦餅,我連着吃了三家客棧,有一家客棧的味道是最好的,我吃了幾回大概知道是怎麼做的,等寫了方子給你,等你出了月子到七八月裏喫着那纔是痛快呢。還有快到京城的時候喫過一回蟹黃白菜,就是那白菜滋味不太好。菜是好的,手藝不好……”

    李沈嬌聽着沒忍住吞嚥唾沫:“女兒這裏有小廚房,今兒個您想喫什麼,只管點膳……”

    她說着說着,人也一骨碌地擁進沈氏懷裏,娘倆很快便笑作一團。

    “你如今也喫不着,饞丫頭……”沈氏說着:“月子裏辛苦吧?娘喫些好的,你看着娘喫也算是喫過了……”

    李沈嬌叉着腰,全然一副嬌蠻小女兒情態,這會兒是一點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她這會兒是真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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