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雖然也是十分恭敬的應下了,不過不知爲何,她略略遲疑地半秒。

    等上首德妃帶着幾分威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才一個激靈說是。

    成嬪適時插話:“娘娘說的是呢,左不過是個前後問題。想當初當初直郡王出宮開府別住的時候都是六七年前的事兒了,如今一眨眼啊,您也是兒孫繞膝了……”

    是啊,日子可過的真快啊。

    德妃眼中也露出了幾分感嘆之色,外間孩子們的笑聲似乎也在此時近在眼前,她望向福晉和李沈嬌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滿意。

    不說別的,老四的後院在一衆皇子裏覺得是能稱得上省心的那個。

    孩子們如今也有六七個,今兒個雖二阿哥和四阿哥不在,只是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是伶俐的性子,年紀相當的小孩,便是平日裏見得不多但總歸能玩到一起去的。

    李沈嬌心不在焉,這種時候她向來也是不用說什麼話的。

    不過等着開膳的時候德妃卻擡手指了指李沈嬌,示意她先留下來。

    “好孩子,你生產受苦了,到我跟前了,我有話同你說。”

    福晉拋過一個疑惑的目光,只是很快就被成嬪給拉着往外頭走了。

    李沈嬌便先站起身說了不敢當。

    等着福晉的退了出去,德妃才收回了目光:“你向來是個知禮懂分寸守規矩的,這一點,你做的很不錯。”

    德妃居然誇了她?

    李沈嬌蹲身:“是,這些原本就是妾應該的。”

    殿內的金獸香爐吞吐着淡淡的水木香,鬥相纏枝寶相花紋盤裏盛着還冒着涼氣的荔枝。

    德妃意味深長地看着李沈嬌:“你很好,能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願你能一直這樣。”

    說白了,德妃也是做妾的人,宮妃不同樣也是妾嗎?

    她其實更加不願去刁難了誰,不論是做嫡福晉還是做妾,其實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她能做的,其實更多的只是提醒,提醒她們在老四的後院裏不要因爲一念之差釀下大錯。

    李沈嬌 聽罷,至少面上是十分的恭敬地福身再行一禮:“是,妾受教。”

    德妃站起身。

    李沈嬌便有眼色地上前扶住德妃。

    德妃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有些時候,一時的贏家算不得什麼,唯有活着的人,纔不是輸家。”

    德妃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有明顯的悵惘,她在想什麼呢?

    是已故的赫舍裏孝懿皇后,還是溫僖貴妃?亦或者是敏妃章佳氏呢?

    大概只有德妃自己心裏清楚了。

    德妃的這一番話對李沈嬌來說其實不會說起到什麼醍醐灌頂的作用,她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的。

    ……

    傍晚時分,福晉和李沈嬌她們從永和宮出來。

    福晉的目光落在李沈嬌身上,雖然沒有說什麼刻薄或刁難的話,但那眼神卻如刀子一般鋒利。

    李沈嬌面色不變,從容地走在福晉身後。

    六月底的天氣已經熱起來了,李沈嬌在永和宮裏看到德妃娘娘桌案前的荔枝時,李沈嬌這裏回府的時候在馬車上心裏便惦記了一回。

    二格格則是趴在李沈嬌的懷裏已經睡着了。

    小姑娘晌午用過膳和大格格一起到御花園裏去玩了一回,聽說還瞧見了許多御花園裏豢養的異獸。

    玩了一日,小姑娘也累了。

    回了東院之後李沈嬌親自抱着小姑娘到廂房,所幸這會兒小姑娘不算太重,要是再過兩年,李沈嬌怕是就真沒那個力氣了。

    不過看着小姑娘安睡後,李沈嬌回了西廂房還是揉了揉手臂。

    她才盤膝在軟榻懶懶地坐着,就聽說小廚房有荔枝。

    李沈嬌又驚又喜,忙問道:“是膳房送來的?有多少?”

    平娘進來回話:“不是膳房送來的,是晌午的時候前院蘇總管親自送來的,說是主子爺那裏得的進貢,府裏也只有您這裏和正院福晉那裏有。”

    李沈嬌眼睛一亮:“用冰鎮着呢?”

    平娘點頭。

    李沈嬌心中一喜,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荔枝多吃了容易上火,做成荔枝露吧?”

    做成荔枝露的話,一碗荔枝露用的荔枝也不會太多。

    李沈嬌是真怕自己一下子嘴饞貪嘴吃了個乾淨然後上火了又是自己遭罪。

    “做好了荔枝露後,先送一盞到大格格那裏去,趁着這會兒天色未晚,做好了便先送去吧,大格格那盞可以放些牛乳進去,大格格喜歡那個味道。”

    平娘記下了。

    李沈嬌又道:“我的那份再加一些冰進去,這會兒喫着正清爽。”

    秋壺在邊上忙道:“冰還是少一些吧……”

    李沈嬌無奈:“成。”

    等吩咐完這一切,李沈嬌纔想起來這荔枝是四爺送來的……

    她咂咂嘴,忽然對着秋壺道:“準備筆墨,你親自去前院送信給四爺。”

    李沈嬌顯然是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紙筆很快準備好,她刷刷落筆,片刻便停筆。

    ……

    信到四爺手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四爺這裏才和戴鐸議事完,蘇培盛這才把信呈給了四爺。

    “主子爺,李主子叫人送來的信,您過目。”

    四爺拆着信封:“東西送到了?”

    蘇培盛賠笑:“都是挑的內務府送來的最好的荔枝,按着您的吩咐,每兩日送一回去。若是有不新鮮的都會挑出來,內務府一送了新鮮的來便放進冰窖裏了。”

    因着萬歲爺不在京,內務府倒是餘出了許多的進貢,福建進貢的荔枝今年原就多進貢了,這些便更多了。

    四爺這裏得的分例也比往年多了許多,他本就不是個重口腹之慾的人,聽蘇培盛稟報後,便直接分了。

    額娘和十三十四那裏都送了些去,雖然宮裏也有,只是四爺總是惦記着。

    正院福晉那裏是分例之中,孩子們年歲都不大,四爺便沒分到各處,餘下的自然都是送到東院去的。

    四爺“嗯”了聲,揮手。

    蘇培盛便先退了下去。

    四爺打開信,入目只有一行字。

    他捏着信紙的手似乎一緊,片刻,四爺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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