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等衆人上前想要阻止時,男人已經沒了氣息,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
該死!
一直到見到夏宏斌的遺體,夏夢才終於從一種似真似假的夢境中掙脫的真實感。
原來,夏宏斌是真的死了。
夏夢身體依舊很虛弱,此時,她坐在輪椅上被錢蘭推着來見夏宏斌,然後在門口遇到了顧野。
顧野看到夏夢,神情有片刻的怔愣,然後大踏步朝夏夢走過來,俯身,視線與夏夢齊平,看到夏夢身上裸露的皮膚被繃帶纏滿,眼裏閃過一抹疼惜和擔憂,輕聲開口,
“身體還撐得住嗎?”
凌厲暗沉的眼神,在看到夏夢的那一刻,就悄然變得柔和,狹長上翹的鳳眸定定盯着夏夢,專注而認真。
夏夢的身影倒映在顧野眼內,彷彿此刻,顧野眼中只看得到夏夢一人!
夏夢與顧野對視,抿了抿脣,神情倒比較平靜,微微頷首,“嗯。”
顧野看了眼錢蘭,又問夏夢,“我帶你進去?”
夏夢點了點頭,“好。”
錢蘭後退一步,顧野走到夏夢身後推起輪椅,錢蘭略有些不放心的叮囑,
“顧團長,夏同志身體還很虛弱,您多照顧着些,有事隨時叫我。”
顧野,“好!”
顧野推着夏夢進了房間,房間不大,正中央擺放着一張簡易的牀,牀上躺着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
男人闆闆正正的躺在那,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閉着眼睛,一派安詳,走近了才能看到男人蒼白中泛着青的肌膚,以及脖頸處用針縫的細密傷口。
顧野一直關注着夏夢,見夏夢眼神晦暗的看着夏宏斌,不知在想什麼?
顧野猶豫了下,輕聲開口道,
“我聽你父親的警衛員說,夏師長臨死前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說:對不起。”
“他或許是想親口跟你道歉,只是...”
再也沒有機會了。
夏夢忽然記起,在她意識朦朧之際,似乎聽到夏宏斌在跟她道歉,她那時,身體正處於一種無時無刻不被撕裂的痛苦中,聽到夏宏斌的聲音,只覺得嘈雜,惱人,沒想到...
那竟成了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道歉嗎?”夏夢嘴裏呢喃着這句話,忽然,她微微擡頭對顧野說,
“我想跟他單獨待一會兒。”
“好,”顧野表示理解,但又很不放心夏夢的身體,想了想道,“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夏夢,“嗯。”
顧野打開門走出去,順手把門關好。
等顧野走後,夏夢看着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生機的夏宏斌。
不禁想起,之前第一次見夏宏斌的場景。
男人身材高大結實、面容嚴肅,略顯刻板,氣勢強大、性格強勢,威嚴的像是一座大山,高不可攀、堅不可摧。
可此時的夏宏斌靜靜的躺在牀上,迫人的屬於上位者的威壓沒了,強勢的態度也沒了,彷彿一夜之間,這個高大如山嶽的身影就悄無聲息的倒下了。
夏夢眼神複雜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夏宏斌。
夏夢不是夏宏斌真正的女兒,加上夏宏斌對原主的不負責任,導致夏夢一直對夏宏斌沒有什麼好印象。
但不可否認的是,夏宏斌雖然對原主不負責任,但他確實是個英雄。
“我不是你的女兒,”夏夢音調低沉,嗓音暗啞,“如果你想道歉的話,就親口...對她說吧。”
寂靜的空間,只有夏夢一個人的聲音在空氣裏迴響,一種無言的沉默和悲傷靜靜的在空氣裏流淌。
夏夢說完,緩慢轉動輪椅走到門邊,轉動門把手,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夏夢就看到顧野正倚牆而站,低垂着頭,眼瞼微垂,看到她,顧野立刻擡頭,邁步走了過來,
“你怎麼自己出來了?”顧野擔心的上下打量夏夢,語氣輕柔的像是溫柔的風,
“身體沒有不舒服吧?”
夏夢搖搖頭,“沒事。”
顧野看着夏夢,眼裏飛快閃過一絲內疚,忽然道,“對不起啊,沒有保護好夏師長。”
夏夢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是敵人太狡猾。”
顧野見夏夢面有疲色,把心裏其餘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只道,
“我送你回病房?”
夏夢搖搖頭,“不用了,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顧野深深看了夏夢一眼,“好,那我明天去看你。”
夏夢,“嗯!”
錢蘭走到夏夢身後,同時看了顧野一眼,顧野不捨的鬆開了握着輪椅的手。
錢蘭衝顧野微微頷首,推着輪椅離開。
可讓夏夢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天還未亮,她就被一陣淒厲的哀嚎聲吵醒。
“啊!!!老夏!老夏!”
“嗚嗚...老夏你掙開眼睛看看我啊,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們母子就走了,老夏...”
“老夏你好狠的心啊,你走了,我怎麼辦啊?”
“老夏,你把我也帶走吧,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老夏,你把我帶走吧!”
夏夢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側頭看向窗戶的位置,夏夢住在二樓,此時樓下尖利刺耳的嚎哭聲穿透玻璃,鑽入她的耳中。
聲音很熟悉,是郭翠紅的聲音。
夏夢仰躺在病牀上,眼睛直視天花板,卻沒有聚焦。
片刻後,夏夢先喝了幾杯靈泉水,感覺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後,忍着疼從牀上爬起來,然後慢慢下地。
夏夢腳傷還沒好,她只好單腳落地,跳着來到窗邊,低頭往下看。
一眼就看到被一羣醫生、護士,圍在中間的郭翠紅。
此時郭翠紅相比以往狼狽了許多,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來到這裏,身上的衣服褶皺的厲害,頭髮已經半白,眼下青黑,臉頰消瘦凹陷,疲態盡顯。
郭翠紅坐在地上,仰頭閉着眼睛,嘴裏一直聲嘶力竭的叫着夏宏斌的名字。
整個人的狀態,好似瘋魔了般,有種不管不顧的癲狂和悲傷到極致的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