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女人哭的最是悲痛,她被兩個青年架着走,在他們身旁,則是兩個眼睛紅腫的年輕女人。
王廠長一邊走,一邊安慰着那頭髮花白的婦女。
“馬嫂子,你放心,李同志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次火災發生的原因,我已經派人調查,我知道...我知道,李同志一向克忠職守,這次火災他也是受害者。”
“哎,如果保衛科巡邏時,能再小心點,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這話什麼意思?
這王廠長還真是不把這屎盆子扣到他們保衛科頭上,不算完啊!
至於這羣人的身份,通過王廠長的話,夏夢猜測,這些人應該是李老頭的家眷。
等一羣人走近,還不等夏夢說話,那被攙扶着的頭髮花白的女人,也就是李鐵頭的媳婦兒馬菜花看到夏夢,就跟看到仇人似得,瘋了似得朝她撲了過來,
“你還我丈夫命來!你還我丈夫的命!”
“如果不是你,我丈夫怎麼會,怎麼會...”
“你一個女人當什麼保衛科的科長啊?如果保衛科的科長是個男人,一定會更細心、更負責,都是你害了我家老頭子。”
夏夢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語氣帶着幾分狠厲的暴躁,“你丈夫還沒死呢!”
“你口口聲聲說讓我還你丈夫的命,豈不是在咒你丈夫死?”
“哎呀,馬嬸你這是幹什麼啊?”田志文趕緊攔在馬嬸面前有些不滿的說道,
“李叔出事,我們也不願意看到,這件事情跟我們科長有啥關係啊?”
“再說了,李叔還是我們科長冒死救出來的呢。你們家不感謝我們科長也就算了,怎麼還倒打一耙,怪起我們科長來了?”
“什麼?”李鐵頭的大兒子李高遠有些不信的懷疑道,
“我爹是夏科長救的?”
田志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反問,“你們不知道?”
“這...沒人跟我們說啊,”李高遠皺眉,用懷疑的眼神看着田志文,
“你不會騙我們吧?”
田志文連連冷笑,心裏爲自家科長感到委屈,說話也就更加的不客氣了,
“我們科長救你爹時,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們科長還差點...”田志文一想到夏夢冒死救了人,還要被人誤會,又氣又委屈,眼圈都紅了,
“我們科長把你爹從倉庫背出來,自己差點就出不來了。”
“你們要是不信,儘管去找人打聽。”
李老頭一家,除了他之外,今天都去走親戚了,回來後,就聽說倉庫着火了,他們嚇了一跳,趕緊去倉庫,半路上遇到王廠長。
王廠長可沒有那麼好心,把夏夢救李老頭的事情告訴李家人,他巴不得李老頭家人去找夏夢的麻煩呢,所以說話時,有意的把火災的事情都推到夏夢頭上,讓李家人誤以爲是夏夢害了李老頭。
李高遠見田志文言之鑿鑿,一副篤定不怕對質的模樣,心裏也就信了幾分,但他還是回頭問王廠長,
“廠長,田同志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夏科長救了我爹?”
“這?”王廠長裝作一臉爲難的模樣,說話時,語氣更是故作遲疑,
“這件事情,我還沒有派人調查,我也沒有親眼看到是夏科長救了你爹,所以,這件事情我並不清楚。”
“你?”田志文氣惱的瞪着王超,如果王超不是廠長,田志文真恨不得走過去給他兩個嘴巴子。
太氣人了!
“哼,”似是看出了田志文的不服氣,王廠長絲毫不心虛道,
“你們保衛科整天搞事,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搶了別人的功勞?”
“王廠長這就過分了吧?”周海洋不滿的看着王廠長 。
顧野見夏夢被誤解,正要上前爲夏夢出頭,卻被夏夢給攔住了。
廠裏的事情,不過是小事,她能解決。
顧野不是工廠內部的人,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我過分?”王廠長用上位者高高在上的眼神,輕蔑的瞟了眼周海洋,語氣透着敷衍和不耐煩,
“周家小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什麼身份?”說到這裏,王廠長語氣驟然變得嚴厲,聲如洪鐘似得衝周海洋大吼一聲,
“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誰,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又有什麼資格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哼,沒大沒小!”
周海洋自己包括他父母都是廠裏的工人,都受王廠長管制,面對王廠長的強勢,他只好一言不發,暗暗咬牙,表情隱忍。
夏夢站起身,緩步走到王廠長面前,頂着王廠長似要喫人般的眼神,語調輕快道,
“王廠長這話說的,好像你是資本家似得,我們這些官職不如你的人,都不配跟你講話一樣。”
“王廠長這思想覺悟有待提高啊,我覺得有必要跟黨委的同志說說,讓他們給廠長你上一上政治思想課。”
王廠長嘴角扯了扯,“夏科長嘴皮子還真是利索啊。”
夏夢衝王廠長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王廠長過獎,跟您比,我還差得遠。”
“而且...”夏夢語氣倏地轉冷,語氣森寒,
“周海洋、田志文他們都是我保衛科的人,王廠長想要找人耍威風,怕是找錯人了,你還不配!”
“你...”王廠長被夏夢氣的血壓飆升,只覺眼前發暈,指着夏夢說不出話來。
夏夢跟王廠長針鋒相對,絲毫沒有妥協退讓的意思。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夏夢絲毫不給王廠長面子,這讓王廠長感覺自己丟了面子,心中更加記恨夏夢,更加堅定了要搞死夏夢的決心。
“夏夢...”就在王廠長剛要說什麼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緊接着緊閉的大門從裏面打開。
李家人最先衝了過去,夏夢和王廠長彼此對視一眼,那是一種恨不得殺死對方的眼神,兩人對視片刻後,很快分開,也趕緊上前詢問情況。
“醫生,我丈夫怎麼樣了?”
“醫生,我爸爸沒事吧?”
“醫生,我爸爸他...”
面對家屬殷切、期許的眼神,醫生慚愧的低下頭,微微搖了搖,緊接着輕輕嘆了口氣,溫聲安慰了一句,
“抱歉,我們盡力了,請你們...節哀!”
“啊!!!”
“老頭子你怎麼就...丟下我走了呢?”
“嗚嗚...老頭子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馬菜花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鐵頭的兩個兒子,也瞬間落下淚來,眼圈紅紅的。
兩個兒媳一邊哭,一邊蹲在地上安慰婆婆。
保衛科衆人面面相覷,明亮的眼睛,略顯暗淡。
只有夏夢覺得荒謬,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呢?
李老頭身上雖然受了些傷,皮膚也被火焰燎出水泡,但她檢查過李鐵頭的傷勢,都是輕傷,就算吸入了不少濃煙,但她也給他灌了靈泉水,他不可能死啊!
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