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秋撇着嘴笑了笑，將碗筷送入李大娘屋中，施施然的走出來。
“等過些日子，我帶着你們發大財！”
江道秋就這樣在一衆婦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輕飄飄的走向村外。
“小道秋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可別像村裏那個二狗子似的，非說什麼自己成仙了，要和闖進村子的熊瞎子搏鬥，結果被熊瞎子一口叼走進了山裏再也沒回來。”
“我看咱們得多給他一些關懷了，要不年紀輕輕的瘋了，怪可惜的。”
衆婦人認同的點點頭，臉上浮現唏噓的神態，繼續忙手中的工作。
……
梁屠鎮來過不下三十次，距離容福村十五六里路程。
有幾次身上還扛着一隻半大不小野獸。
其實從卜萬林走出來時已經被這副身體震撼到。
此時更是腳下生風的跑了起來，估摸着最少三公里路了，氣息平穩，心跳跳動比走路稍稍快了一些。
江道秋滿臉的興奮，穿越之前的身體跟現在一比，真是弱的像一隻蹣跚學步的小雞子兒。
梁屠鎮的規模並不小，東西兩條主路，南北貫穿三條稍窄的路。
鐵匠鋪、藥鋪、糧食鋪、肉鋪、布莊、客棧、食肆、溫柔鄉等等，來往的販夫走卒，熙熙攘攘的行人，一派欣榮景象。
不過自己認知裏的東西可一樣都沒有啊。
靠在路邊一處地方，慵懶的曬着太陽，此時早已過了正午，溫煦的陽光灑在身上十分舒爽，手指揉捏着一根乾枯的狗尾草，耳邊充斥嘈雜的叫賣聲，眼角始終瞥着路上的狀況。
梁屠鎮很少路過仙長，每經過一次便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很好辨認，舉止得體、穿着華麗，臉上全都是冷冰冰的模樣，眼角都懶得瞟向那些駐足圍觀的凡體庸人。
很想再次遇到，可一連三天沒能見到，坊間傳聞倒是聽說了不少，傳的可神可神了。
……
“嘿，那邊的少年！”
一道喊聲在嘈雜聲中並不明顯，不過這梁屠鎮一無親屬，二無朋友，自然理所當然的認爲是在喊別人，眼睛依舊毫無目的掃視來往之人。
“喂！叫你呢！怎麼小小年紀耳朵還不如老夫我呢。”
江道秋這才用眼角瞥了瞥，看見一個眉須皆白的老者正看向自己，便將頭轉了過去，老者見江道秋有了反應，又招了招手。
江道秋左右環顧，這地方只有自己，滿臉疑惑的走了過去。
老者開口說道。
“少年，第一次來這梁屠鎮吧，我看你面容俊秀，骨骼驚奇，是萬中……”
“停！打住！武老頭，你這套騙人的說辭還沒改呢？這鎮子我比你都熟悉，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江道秋記憶中知曉這個人，在這梁屠鎮上不知有多少年了，反正第一次來碰到他，就一直在這個地方擺攤爲人算命卜卦，生意時好時壞，很早之前有一次，江獵戶帶自己來這梁屠鎮時還送給了他幾隻山獾呢。
“你是……”
武老頭凝視着面前的年輕人，彷彿在腦海中極力尋找相關的記憶。
“江道秋。”
說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卻琢磨着。
這武老頭都不知道多大年紀了，能不能回憶起自己是個未知數，更何況這神棍不知道等會又冒出什麼給消災除禍的說辭來，便要轉身離去。
卻見那武老頭上下打量，思索片刻後臉上浮現恍然大悟的神色，眼底的光明亮了幾分。
嘴角泛起意猶未盡的表情，又略帶疑惑的詢問道。
“我看你站在這裏很久了，你爹沒與你一起來嗎？”
江道秋臉色平靜，腦海卻開始翻騰，心中埋怨你這武老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
“我爹不會再來這鎮子了，他死了！”
武老頭眼神更加疑惑，但看到江道秋神情落寞，言語中夾雜着悲傷，心中也猜到一二。
“你爹經常去卜萬林中行走，那樣強壯的身體，難道是染上什麼不治之症？”
“沒有染病……”
江道秋的回答出乎武老頭的意外，本想繼續問詢，話到了嘴邊見面前少年那孤寂的神態，又咽了回去，不忍繼續戳弄別人的痛楚。
誰知江道秋沉默半晌又開口，聲調沒有一絲溫度。
“被人打死的，那些所謂超然物外的仙長！”
此言大大出乎武老頭的意料，神色略微變幻，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帶着異樣的光芒，發出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江道秋輕輕點頭，心中的陰霾變的稀薄了些，不過還是將心中的抑鬱問了出來。
“修道不應該造福世人嗎？難道不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嗎？爲什麼他們就能這樣漠視生命呢？”
武老頭神態變的有些古怪，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竟然問出這樣的話來，有些語塞不過還是做出了回答，只不過並不是江道秋想要的答案。
“可能越往冰冷的至高點攀爬，心腸也逐漸冷血無情吧。”
許久的沉默，武老頭又開口試圖緩和氣氛。
“之後有何打算？”
“打算？”
江道秋搖搖頭，以前常常有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豪言壯語暢想未來。
大多數人沒聽幾句便浮現不耐煩的神色，即便有人耐心聽完臉上也是掛着半開玩笑半真實的嘲諷笑容，之後再有人問起這樣的問題，便只是搖搖頭回答同樣的話。
“我這種人不適合打算，活着便好。”
武老頭蒼老的臉上掛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要的倒是不多。”
“要的多了便會累，既然您喜歡山豬，等過個十年八年的我去林子再抓幾隻來送您。”
江道秋嘴角掛着璀璨的笑，躬身行禮後便要離去，未走幾步就聽見武老頭問自己。
“你想報仇嗎？”
江道秋身子定住，報仇這兩個字將內心引燃成一片火海，好不容易壓制住這股沖天的念頭，轉身坦然的說道。
“報仇？您看我這個樣子，能挨他們幾拳？這世間的事有些可以心想事成，有些卻難如登天了。”
停頓半刻繼續說道。
“不過天即使再難登，也總歸要試一試的。”
武老頭靜靜的看着江道秋，江道秋卻從這目光感受到一股奇妙，不過稍縱即逝，輕輕的說道。
“你我確有緣……”
江道秋撇撇嘴，心想不會是神棍的本質又凸顯出來了吧，趕緊說道。
“我與您有緣，但您與錢無緣，身無分文，口袋比臉乾淨。”
“有緣分文不收，無緣千金不賣。”
武老頭呵呵一笑，竟然有一絲超脫的意境。
江道秋心中一陣驚疑與好笑，這武老頭玩的這麼神祕嗎？
“這本書是我年輕時所得，傳聞可以煉製褪去凡骨的丹藥，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