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五百階時,無論如何那一步也跨不上去。
不管怎樣嘗試,只要踏上半步,壓力驟然增大數十倍。
無數幻象瘋狂糾纏,對道心產生極大的影響。
索性停留在四百九十九階。
身體完全習慣這裏的這一階的壓力時,才踏上一隻腳。
這裏只有寥寥幾人。
花程雪一馬當先,站在二十階之上。
她感知到江道秋的氣息,卻不敢回頭看。
江道秋把手搭在福疊的肩上。
靈力與福疊記憶之海相連,這樣可以與福疊同時進入幻境。
他既不破解,也不提醒,只與福疊共同感受。
陷入幻境的瞬間,江道秋便已甦醒自主意識。
而福疊卻久久沉淪,無法自拔。
花家先祖十分贊同江道秋的方法。
若是直接幫助福疊破解,那樣沒有任何意義。
根本達不到成長的效果。
外界只過了一日,兩人卻經歷了無數載。
福疊終於有所察覺,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瞬間破碎了,又飛快的重組了。
破碎與重組無時無刻都在發生。
福疊甦醒自主意識的時間越來越早。
終於,他從幻境中脫離,眼神如湖面般清澈透明。
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而滄桑瞬間變換成豁達與灑脫。
深吸一口氣,將另一隻腳踏在五百階之上,心中感慨萬千。
他做到了!
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感受,彷彿這一刻重獲了新生!
異象再次凝聚,福疊坦然面對。
烏雲散去,陽光灑在福疊棱角分明的臉上。
逆魄境,他從不敢奢望的高度,而今他竟然也達到了!
這一切如夢似幻,卻又無比真實!
身體幹勁十足,腦袋充滿勇氣。
爬!
剩下的不過區區五百階。
讓花家自以爲是的小輩與自恃甚高的老東西們看看。
誰纔是真正的天才!
與花程雪並排而立時,她只驚訝的看了一瞬,便別過頭去。
從豫恆府回來,花無情就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
對她來講只有殘酷,但這是血淋淋的真相。
花程雪哪裏肯相信,內心卻又不得不接受。
花應昌是花無情的親兒子,怎麼可能憑空捏造這樣的事。
她只感覺心碎了,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人。
她想哭的死去活來,卻沒有一滴淚水。
花應昌因江道秋而死,卻死在花無情手裏。
若是報仇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親爺爺也殺掉呢?
她不知道答案,只願時光將其蒙上厚厚的塵埃,此生此世再也不要想起。
寶雲閣之外,衆人全都吊着一口氣。
自從花程雪開始進入傳承之地,一路披荊斬棘,終於走在最前。
她是萬年來,最有可能得到傳承的一人。
如今卻出現了意外。
福疊不僅覺醒凌雲血脈,更是僅憑合達境踏入三暮寶雲閣。
最可怕的一點,與花程雪站在同一階上,修爲卻只有逆魄境!
竟然放縱花羨仁折磨這樣的天才。
愧疚與苦澀像一把冰錐,不停猛刺着他們的靈魂。
福疊終於踏出一步,他超越了所有花家小輩。
腳底油然而生一股巨大力量,健步如飛。
江道秋只瞥了一眼花程雪,既沒有憎惡,也沒有同情,只有冷漠。
花程雪想報仇在情理之中,他並不會動手殺她,但她不該去豫恆府放肆。
上次是最後一次。
輕輕一躍,追上福疊的腳步。
兩人停在花程雪遙不可及的六百階。
嘶——
花家衆人倒吸涼氣。
超過了!
竟然是這樣輕鬆的超過!
夏銘皎想爲福疊歡呼雀躍,滿臉自豪,眼含熱淚。
“應榮,你看到了嗎?這是咱們的孩子!”
聲音雖小,在場每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花應榮本該是花家的榮耀,卻變成烙印在靈魂上的傷疤。
折磨他們一生,永遠無法磨平!
七百階、八百階、九百階!
兩人身影幾乎縮成黑乎乎的小點,卻彷彿是眼前一座望不到盡頭高山!
福疊的修爲從逆魄初步,直達逆魄巔峯!
面前只剩最後五十階。
莊嚴肅穆的寶雲閣高達萬丈,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祥雲籠罩,仙鶴啼鳴,真似踏入仙境。
這裏纔算是白玉階最困難的一段路,每一步都是巨大的挑戰。
福疊又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壓力,舉步維艱。
江道秋倒還好。
只覺肩頭沉了幾分,並未出現其他異樣。
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若是在這裏放棄,未免太可惜。
每踏上一階,幾乎要耗費大半日時光。
日月更迭,又過一月。
只剩最後三階,百丈高的雲霧之門近在眼前。
走入其中必然能得到先祖認可,定然會得到傳承之道法!
福疊到達了極限。
巨大的撕扯無時無刻都在撕扯他的身體,意志開始出現模糊。
最後這十階白玉階,即便歸元巔峯來走,也未必能走下來。
他卻依靠着頑強的意志力,硬生生走到此處。
足以見福疊心性之堅韌!
江道秋很明白福疊的處境。
隨時會崩潰,很想勸他放棄,但同樣想看他走完。
“不違背內心便可。”
聲音直接鑽入福疊的靈魂深處,模糊的意志變得清晰。
“我,想,試,試!”
福疊聲音低沉沙啞,說的很緩慢,彷彿每個字都要耗盡他全身力氣。
說完擠出一個略顯不自然卻十分真摯的笑容。
“好!”
江道秋又佈置一道丹陣。
並不會幫助福疊渡過難關,只會護住其靈溟、心脈以及記憶之海。
即便福疊失敗了,也不會傷及他的根本。
走到這裏,江道秋也不願見福疊失敗。
在丹陣中偷偷加入一枚強心凝神的丹藥。
意志被摧殘的程度會減少幾分。
在其崩潰的瞬間,強行喚醒他的心性。
只有一次機會,能不能走完還要看福疊自身。
花家的先祖們只當做沒看到。
無數年來只有這一個小輩走到這裏。
他們也很想把自己意志通過傳承延續下去。
所以江道秋即便直接幫助福疊,他們也會選擇性的失明。
而且見識江道秋手段後,他們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這麼多上古的丹術與陣法,他都從哪裏學來的?
丹術倒還好理解,鴻駿洞那些前輩所受。
關鍵是陣法跟誰學的?
安家那幫老傢伙的陣法修煉成什麼德行,大家都知根知底。
絕不可能跟他們學。
況且這種丹術與陣法結合的祕術,要超越他們的時代。
幾乎可以追溯到遠古時代,甚至是太古時代。
難不成這小傢伙竟然得到那些無上大能的青睞?
真是活得越久,越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