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也被白花花的聲音吵醒,骨碌坐起身,看向嬸嬸:“狗狗叫。”

    吳氏嗯一聲,小聲道:“是你小姑姑在外頭拍門。”

    宋玉鳳也不知有啥事,天剛亮就跑到自家來拍門。

    本想不理會,可她一直拍一直拍,將小狗都氣的暴躁了。

    長安一聽是小姑姑,立刻縮進小被子裏。

    小姑姑最兇,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她。

    但不起來好像不行,她憋的慌,要去方便了。

    長安又爬起來,滑下炕,套上木底拖鞋,啪嗒啪嗒往茅廁去。

    吳氏已經開了院門,站在門口問宋玉鳳:“什麼事?”

    宋玉鳳笑眯眯端着一隻碗,碗裏放着兩隻糖水煮雞蛋:“我爹讓我送兩個雞蛋給你們喫。”

    說着將碗往吳氏懷裏送:“剛煮好的,還熱乎着呢,快端去喫吧。”

    吳氏低頭看一眼雞蛋,將碗推回去:“咱家有雞蛋,這個你還是留給汐月與承業。”

    “呦,三嫂你什麼意思?我娘辛辛苦苦煮了一碗糖水蛋,不過是看長安可憐沒人疼,你倒是拿起喬來。”宋玉鳳面露嘲諷,徑直擠進門內,端着碗朝屋裏走去。

    吳氏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只好關上大門跟過去。

    長安從茅廁出來,就瞧見長相秀美的小姑姑。

    她穿一身桃紅羅裙,梳着雙環髻,細眉長眼肌膚白皙,跟村裏的小姑娘全然不同。

    “長安,快過來喫糖水雞蛋。”今日小姑姑異常熱情,一個勁招手叫長安過去。

    長安猶豫着走到近前,望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湯汁,搖搖頭:“不喫。”

    她纔不要喫小姑姑送來的東西。

    因爲自己聽了小堂姐很多心裏話,知道她一直詛咒自己與叔叔嬸嬸去死,還說野外有很多毒草,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毒死幾個人。

    “真是不知好歹!隨便你們喫不喫,反正我送到了!”宋玉鳳翻個白眼,將碗朝桌上一放,扭身就走。

    吳氏目送小姑子出了大門,低頭瞧瞧那碗紅糖雞蛋,微微蹙眉。

    長安趕緊拉拉嬸嬸袖子,低聲道:“不喫,送、送回去!”

    她怕嬸嬸喫這碗黑乎乎的東西。

    吳氏想了想,端起碗出了門。

    來到新宅,便將這碗紅糖雞蛋放到新宅門口的石墩子上。

    回到家,吳氏舀水給小侄女洗漱,見小娃娃依舊不放心地盯着自己瞧,笑道:“我真的沒喫,已經送回去了。”

    長安這才放心,認真道:“不、不要喫她家東西,會放毒草。”

    吳氏給小娃娃擦擦臉,點點頭:“嬸孃知道,小長安放心好了,咱絕對不喫她家東西。”

    長安滿意了,跑去後院摘瓜葉子喂小鵝。

    幾隻小雞小鵝見小主人來了,立刻追在她身後討食。

    花花半躺在蘆蓆上冷冷看着,似乎有點不悅。

    這羣嘰嘰喳一早起來吵的它腦袋疼,若不是怕小主人生氣,它都想將它們叼到牆外去。

    長安扯了幾片葉子丟給小鵝,又去看了看蘿蔔。

    咦?她怎麼覺得蘿蔔一夜之間長大不少,原先只有雞蛋大小,現在露在外頭的都比雞蛋大了。

    而且,蘿蔔葉子也長出很多,鬱鬱蔥蔥一片,長得比青菜都高。

    長安蹲下身,學嬸嬸的樣子,給蘿蔔掰葉子。

    嬸嬸說過,蘿蔔葉子多了就要掰去幾片,不然蘿蔔不肯長大。

    冬瓜南瓜也一樣,等它們都結果了,就要摘掉一點葉片與嫩頭,瓜果會長的更大。

    這時,吳氏走過來,一眼瞧見地裏蔬菜,不由驚訝:“怎麼回事?”

    原先蘿蔔還稀稀拉拉,怎麼過了一夜就變樣了?

    “嬸嬸,有菜喫。”長安將蘿蔔葉子抱給嬸嬸。

    蘿蔔葉子切碎用鹽醃一下,味道也很好,喫粥時可下飯了。

    吳氏接過蘿蔔葉,又拔起兩個蘿蔔,果然比昨日的大很多。

    她百思不得其解,卻又非常高興。

    菜園子的菜長得好,本就是好事,管它怎麼回事呢,反正每天有菜喫就行。

    如今村裏各家菜園子都缺水,除了莧菜與紫蘇長得茂盛,其餘都不肯出苗了。

    而自家的菜園卻越長越好,每種蔬菜都非常繁茂,真是不可思議。

    “今兒嬸孃發麪做個蘿蔔絲餅吧。”吳氏又拔了兩個蘿蔔,問小侄女:“你要不要一起做?”

    “要!”長安頓時來了精神,顛顛跟在嬸嬸身後去竈房看她和麪。

    家裏有現成的糟頭,泡進溫水裏化開和進面裏,可以讓面快速發酵。

    不過,糟頭有酸味,必須用草木灰水中和一下,不然做出的麪餅也有酸味,就不好吃了。

    吳氏從鍋底掏出一盆草木灰,加水進去攪合攪合,再用一塊布過濾掉雜質,剩下的水就是鹼水了,不僅能和麪,還能洗衣洗頭。

    將草木灰水過濾了好幾遍,直至水的顏色變清澈,吳氏才用此水和麪。

    之後放到陽光下發酵,她又開始切蘿蔔絲。

    蘿蔔絲還沒切好,忽聽院門又被人拍響。

    “開門!你個殺千刀的還不趕緊開門!”門外是老趙氏的尖銳聲音。

    吳氏皺起眉,沒去開門。

    丈夫不在家,村裏大部分人也都去送稅糧了,自己真的不想在此時跟繼婆婆對上。

    長安卻噔噔噔跑過去,扒在門縫上朝外看。

    她腦海忽然又響起小堂姐的聲音:【爹真是蠢死了,竟然將那碗紅糖雞蛋給吃了!怎麼不饞死他,隨隨便便就喫放在門外的東西!】

    【小姑姑也忒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她自己怎麼不把那碗雞蛋吃了?偏要害我爹......】

    【好不容易弄了一盅貓眼草汁與皁角刺,就這麼被他給喝了!要死就去死吧!別浪費咱家銀子了......】

    長安嘴角微抽,用小手掏掏耳朵,從門縫瞧見祖母披頭散髮在拍自家的院門。

    嘿!有院門真好呀,壞人就進不來啦。

    正看得興致勃勃,忽然與祖母的視線對上。

    長安嚇一跳,趕緊退後幾步,就聽祖母在外頭大罵:“小賤人!還不趕緊開門!”

    說罷用手裏捶衣棒咣咣捶幾下大門。

    吳氏聽的火起,走過來將長安抱到一旁,高聲問:“婆婆你有什麼事就說,踹我家門幹啥?”

    “踹你家門幹啥?你這個毒婦,竟然下毒害我兒子!今兒我不打死你,就跟你姓!”說着又踹了幾腳。

    長安皺起眉,輕聲對嬸嬸說:“大伯伯吃了糖雞蛋中毒,還誣賴人,壞蛋!”

    吳氏頓時明白,瞬間氣的發抖。

    她將長安放下,跑去茅廁旁抄起一根攪屎棍就衝到門口,一把打開門,照着老趙氏的嘴就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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