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撇清關係?趙淵也是趙府子孫,他與他三叔做出這樣的事情,理應由他們自己去承擔!反正我是不會爲他還這些錢的。”

    王氏堅決不能認下這筆賬,否則以後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崔氏見王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很是生氣,轉身去找老太太。

    “娘,您也該管管三弟與趙淵,再任由他們這般作下去,這個家我也沒法操持。”

    崔氏將賬本朝婆婆身旁桌上一放,氣道:“要不您看誰能當這個家,就安排誰來做吧,兒媳無能,實在管不了了。”

    說着轉身出了婆母院子,回去朝牀上一躺,就此裝起病來。

    晚間,趙淵就被父親叫去,嚴厲斥責一通,並責令他將那些銀子還上。

    趙淵看着氣急敗壞的父親,很光棍地道:“爹,兒子沒錢,要不我就去自宮當太監還賬得了,只要我在宮裏混的好,您以後也能跟着升官發財不是?”

    趙平氣壞了,揚手砸過來一個茶盞:“你這個孽障!滾!現在就去院子裏跪着!”

    趙淵哼一聲,轉身跑出院子,又去找三叔。

    但三叔被祖父罰跪祠堂還沒回來,三嬸也避他如蛇蠍,趙淵無奈,只好回屋躺着睡覺。

    晚間,幾個人鬼鬼祟祟在他屋門口轉悠,手裏拿着棍棒與繩子,其中兩人還在撥拉門栓。

    趙淵沒驚動他們,輕輕推開後窗扇跳出去,再將窗戶關緊,用一根木棍插進窗戶縫裏,確保人推不動。

    之後轉到門口,就見幾個僕人已經撥開門栓進屋了,門口只有一個拎着燈籠的小廝在望風。

    趙淵飛起一腳將守門的小廝踹進屋裏,反手帶上門,又用一根木棍將門鼻別住。

    看看掉在地上燃燒起來的燈籠,趙淵眼神微眯,拿起直接砸在窗戶上。

    窗格上糊着窗紙,被明火一點就着。

    屋裏的僕人們見狀嚇得大聲尖叫:“火!火!走水啦!”

    他們想逃出來,奈何門窗怎麼都推不動。

    好在嘈雜聲很快驚動府內其他人,他們忙不迭去救火。

    最後連老太太都被吵醒,連連詢問怎麼回事。

    “是、是四少爺住的那間屋起火了,裏頭還關了好些人呢。”丫鬟慌張給老太太穿衣。

    趙老太太一驚:“四郎屋子如何會起火?裏頭又是什麼人?”

    丫鬟支支吾吾不敢說。

    其實是二夫人派人過來,想將四少爺綁起來打一頓,結果不知什麼原因,屋子就起火了。

    等屋子火勢被撲滅,幾個僕人也被救出,全都灰頭土臉地縮在角落不敢言語。

    趙淵走過去,捏起一人的下巴問:“你們半夜三更跑我屋裏做什麼?想縱火燒死我?”

    僕人早見識過趙淵的拳頭,嚇得瑟瑟發抖:“小、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趙淵從地上撿起僕人掉在地上的棍棒,在手心敲着:“看樣子不給你們一點教訓,就不會說實話了。”

    一人嚇壞了,撲通跪在地上道:“是二夫人命令咱們過來的。”

    趙淵笑了笑:“命令你們過來幹什麼?燒死我?”

    不等僕人解釋,趙淵又大聲問:“就因爲三叔帶我出去玩幾次,就這般容不下我,想殺了我?”

    幾名僕人不敢吱聲。

    這時全趙府的人都過來了,二夫人王氏也由丫鬟攙扶着站在不遠處。

趙淵沒給他們解釋的機會,指着大哥趙軒道:“他能拿幾百幾百的銀子去跟外人逛青樓楚館,我不過跟三叔出去喫個飯喝個酒而已,你們就想殺死我?”

    趙平眉心突突跳,說:“誰要殺你了?淵兒,不要胡言亂語!”

    趙淵忽然大哭起來,幾步竄到黑煙嫋嫋的屋子前,指着燒焦的屋子道:“沒人要殺我,那這些僕人半夜三更將我住的屋子點燃做什麼?難不成想給我照明取暖?爹!娘!你們真是我親爹孃嗎?”

    “小時候你們找個惡毒奶孃帶我,我差點就被折磨死了,是宋家嬸嬸將我救活,她還給我飯喫,教我讀書寫字,可你們是怎麼對人家的?爲了心裏的貪念,竟然跑到宋家羞辱人家,你們是有多不希望我好啊?”

    他哭得悽慘,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

    趙平只覺得老臉羞紅,再也待不下去,轉身走了。

    王氏氣得臉色鐵青,指着趙淵喝道:“住嘴!”

    “老二媳婦!你纔要住嘴!”趙老爺子雖不怎麼管事,但也不是老糊塗。

    眼下全府的僕人都在場,他們又不是傻子聾子,趙淵這些話肯定會被這些人傳到外面去。

    哪怕他們知道這都是誤會,根本就是二夫人想找人抓住小兒子教訓一下,並沒打算傷他性命。

    但僕人可不會這麼說,他們只會將最惡毒最不堪的設想傳給外人知道。

    所以當前首要的,不是訓斥趙淵,而是要安撫住他,讓他不要生出怨懟之心。

    “淵兒,你過來,有啥委屈跟祖父說。”趙老爺子朝趙淵招手:“祖父一定爲你做主。”

    趙淵後退幾步,大聲道:“既然你們容不下我,我走便是!”

    說罷,拎着棍子揪住外院管事的脖領,將他往大門口拖去。

    “快攔住他!”趙老爺子看出孫子的意圖,連忙命令身邊僕人:“不要讓他離開趙府!”

    哪知僕人全都垂下腦袋,並不肯追上去。

    就這樣,趙淵逼迫外院管事開了大門,一溜煙跑進夜色中。

    數天後,京城傳起流言,說趙府二房夫人不喜嫡次子,竟然想放火燒死親兒子,原因是想貪圖十二歲兒子在外做夥計的工錢。

    流言一經傳出,連說書先生都抓住這個八卦,將此事傳的有鼻子有眼。

    等王夫人得知此事時,已經到了八月,皇帝都從避暑山莊回京了。

    有好幾個言官遞上奏章彈劾趙平與其長兄,時任右春坊直郎的趙榮,說他們虐待子侄,有悖人倫,又說他們不能安家,豈能安國?

    皇帝看了也皺起眉,便將奏摺交給吏部去查。

    這一查,就查出趙平的小兒子確實曾被趙府下人虐待,沒到十歲便外出做夥計掙錢養活自己,因爲府裏連他住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刻薄至極。

    皇帝看到吏部查到的信息,頓時火冒三丈,當即將趙平與趙榮兩人分別貶去川蜀與北疆做縣令。

    趙榮受弟弟一家連累降了官職不說,還被貶至蠻夷之地,氣的差點厥過去。

    他來不及找弟弟算賬,就被差役驅趕着騎上馬,趕往川蜀而去。

    期間只來得及回家帶上一些銀錢與衣裳,就被差役不斷催促,疾馳出了京城。

    因爲貶官也是對官員的懲罰,最少日行十驛,也就是百里,也有差役一路押送。

    相比於流放的犯人,被貶官員只是少了枷鎖,多一匹馬而已。

    趙平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妻子與他一同貶去北地。

    差役只給了他倆半刻鐘時間收拾東西準備馬車,接着就催促出京,前往北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