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長安?”

    宋二孝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便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女兒。

    長安點頭,喊一聲:“爹。”

    宋二孝熱淚盈眶,伸手摸摸她腦袋,哽咽道:“好孩子,都長這麼大了。”

    當年他應徵入伍時,他的長安還不會走路,再次相見,小小孩子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長安眼淚不住落下,上前一步抱住爹爹,將臉埋在他胸口:“爹,長安好想你。”

    宋二孝再也忍不住落淚,囔着鼻音道:“爹也想你,每天都擔心你過得好不好,可爹爹身不由己,不能回家看望你們”

    “爹你別哭,現在我與阿孃來了,以後咱們一家再不分開。”

    長安轉身將呆愣的阿孃拉過來,將她拽到爹爹跟前:“爹你還沒見見阿孃呢。”

    說着將阿孃的手交到爹爹大掌中。

    姜氏有些侷促。

    說實在的,她與夫君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自相識到成親生下孩子,也不過一年多時間。

    而他們已經分別了十年,這會兒再見面,彼此都有點陌生。

    “如意。”宋二孝抓緊妻子的手,礙於有旁人在場,沒有抱住她。

    妻子好似比自己記憶中的模樣更好看,膚色白皙宛如二八少女。

    只是眉眼間還是透露出歲月的痕跡,也更加有韻味了。

    姜氏衆目睽睽下被夫君牽住手,有些羞澀,她輕聲道:“你與客人進屋說話吧,我去竈房看看有什麼喫食。”

    宋二孝笑道:“屋檐下有凍鹿肉,是我前些日子打的,特意留給你們的。”

    “那好,我去看看。”

    姜氏招呼蓮心與小菊:“你們也過來。”

    兩婢女朝宋二孝行過禮後,跟着姜氏去竈房。

    一直站在邊上沒吱聲的女子準備跟去,被宋二孝一個眼刀止住。

    “你去將幾間屋子收拾乾淨,等客人都走了再敬主母茶。”

    惠娘是自己上司送來的妾室,已經來了有半年多,宋二孝不想因爲她傷了自己與妻子的感情。

    “是。”惠娘恭敬行個禮,轉身去收拾屋子。

    長安好奇問:“爹,她是誰?”

    宋二孝乾咳一聲,低聲道:“是別人送來的。”

    他不想跟女兒談論這個話題,便敷衍一句。

    宋三順看在眼裏,也沒言語,去外頭指揮車伕搬行李。

    “爹,我還買了好幾車糧食呢,有稻米還有麥子豆子。”長安忙不迭向親爹獻寶。

    宋二孝笑道:“真是多謝長安了,咱們這裏最缺的就是糧食,特別是大米。”

    他雖是千戶,但一年也吃不了幾回大米,大多都是喫的麪食與豆子,還有肉食。

    “早知我就多買幾車糧食了。”長安走進屋內,翻出自己織的兔毛絨線衣遞親爹:“這是我織的,穿衣服裏面可暖和了。”

    宋二孝接過,摩挲着柔軟的絨線衣,心裏暖暖的。

    “爹也給你準備了幾張皮子,回頭讓鎮上的大娘給你們做身袍子。”

    北疆寒冷,冷風吹在身上就像錐子一樣,直往骨頭縫裏鑽。

    宋二孝去自己屋裏,將箱子裏的幾塊狐皮取出來,交給長安:“這是從女真部落裏換的,顏色有點雜,不過狐毛厚實,能擋風。”

長安拿起一張狐皮在臉頰上蹭蹭,好柔滑。

    她也有一件狐皮大氅,但毛皮不如這些皮子厚實。

    “爹,我還帶了不少蔬菜種子呢。”長安將狐皮放好,打開一隻大麻袋,裏頭全是一包包的種子,還有很多胡椒與茱萸。

    她在京城還從胡商那裏買了一包辣椒種子,據說是從西域那邊傳過來的,有獨特的辛辣味道。

    “胡椒?”宋二孝抓一把胡椒擱鼻子下聞聞,露出陶醉神色。“我已經好久沒喫到胡椒了。”

    他的北山所離東寧衛較遠,很多東西都缺乏,幸好小閨女帶來一麻袋胡椒,都夠一家喫一兩年的了。

    長安見爹爹如此,嘿嘿笑起來,小聲問:“爹,這裏經常與人開戰嗎?”

    宋二孝點頭:“所以等開春後,你與你娘就搬去東寧衛居住。”

    “有多遠?”長安問。

    “八十多裏。”

    “不要!說好咱們一家要在一起的。”長安搖頭拒絕。

    爹爹的北山所還下轄好幾個堡,自己根本不怕壞人打過來。

    宋二孝嘆口氣,不再說什麼。

    自己雖下轄幾個堡,但每個堡也就百十人,連這個衛所也只有二百來人守護,萬一蠻夷攻打過來,這邊其實挺危險的。

    不過,衛所城內還有不少百姓,大多是守邊將士的家眷,也有少部分本地土著,以及來此定居的遊商。

    但這種三四千人的小城跟關內的縣城比起來就不夠看了,一旦有蠻夷鐵騎過來,根本守不住城門。

    長安並不懂老爹的惆悵,她將路上買的臘肉香腸等物都拿出來,送去竈房,又取出杏仁粉與蜜糖,準備煮給大家嚐嚐。

    寒冷的天氣就要喝點兒甜甜的東西,小金魚說這叫補充熱能。

    傍晚,一家人與三叔一起圍坐在炕桌旁喫飯,一桌几乎全是肉,有鹿肉豬肉羊肉雞肉,還有一碟蒸鹹魚。

    長安發現這個家裏竟然沒有雞蛋,不由奇怪。

    宋二孝似乎看出閨女的心思,說:“咱們這裏養雞不宜,一到冬季就要用糧食餵養,不划算,所以養的就少。”

    當然城內也不是每個人都不養,也有一些不缺糧的人家飼養雞鵝,但禽類一到冬季就不怎麼下蛋,不下蛋自然也就沒雞蛋喫。

    隨後端起一碗米酒敬向弟弟:“三順,哥敬你,這些年多虧你照顧長安,哥哥感激不盡。”

    “哥你也太見外。”宋三順端起酒碗與哥哥碰了碰,不無傷感道:“不過前些年長安受了不少磋磨,都是弟弟沒用。”

    長安趕緊拉拉叔叔的袖子:“那些不能怪叔叔,我跟叔叔嬸嬸在一起可開心了。”

    宋二孝也道:“不提那些事,咱們說說現在吧。三順,你怎麼也帶弟妹與侄女來北邊了?”

    “是陸公子讓咱們先跟重樓赴任,等三年後再說其他。”

    宋三順便將陸景州說的事告訴給兄長:“他要咱們遠離京城避避風頭,說上頭的猜忌心很重,你又在北疆任千戶,怕連累到咱家。”

    宋二孝明白弟弟的意思,搖搖頭不以爲意。

    在北疆守邊的衛所全部由總兵統轄,跟燕王府一點關係都沒有,如何會牽累?

    除非哪天燕王買通總兵,跟他一起謀反。

    而自己屬於總兵轄下的千戶,必然要被連累。

    “爹,三叔,不要說這些,趕緊喫菜。”長安瞥見李杏兒也在場,便阻止他倆繼續這話題。

    李杏兒兄妹倆的爹孃雖住在北山衛所,但他們絕對是燕王安插在這裏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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