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有人來開了牢門,又搬來椅子供秦立坐下。

    兩名牢差將沐晴雲帶至秦立面前,喝道:“跪下!”

    沐晴雲既受了幾日的牢獄之苦,也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回道:“這裏不是公堂,我也沒有罪,爲何要跪?”

    牢差作勢要打,秦立懶懶揮揮手:“將死之人,不必與她一般見識。”他冷冷一笑,言之鑿鑿:“我們已派人查證,你是孤身一人流落到京城的,並非姓沐,而是姓秦,與開封府諸位大人也並無瓜葛,膽敢攀扯關係企圖脫罪,實在可惡至極,罪當處斬。”

    沐晴雲見他把假的說得跟真的一樣,怒道:“你這樣胡編亂造定要置我於死地到底有什麼目的?到底想隱瞞什麼?難道無塵大師的死與你有關?別忘了這裏的天子腳下,開封境內,有朝一日你定會遭報應的……”

    秦立起身喝道:“住口!”一旁慣會識眼色的牢差立刻撿來幾根破布條團成一團塞在她嘴裏。

    沐晴雲不但再說不出話來,還覺得嘴被撐到極致,喉嚨被堵得難受,只能對他們怒目而視。

    秦立又恢復了不疾不徐的語調:“此女簡直一派胡言。有志,供詞寫好了嗎?讓她畫押。”

    “是,大人。”王有志拿了供詞走過去,沐晴雲一腳踹在他手上,紙筆都被踹落。

    秦立陰沉一笑,淡淡說了一句:“看來是不肯畫押,那就用刑。”

    牢差點頭出去,很快沐晴雲紅着眼見到了以前在電視上纔看到的刑具——拶子。當然其實她不知道它的名字,只看到一排用幾根繩子串起來的木棍,上面還有褐色的斑斑血跡。她想起那些受刑之人的慘狀,心裏發怵,卻掙扎不開,眼睜睜看着手指套了進去。

    所謂十指連心,隨之而來一陣骨裂般的疼痛讓她渾身顫抖,卻喊也喊不出,唯有眼淚流下。在急怒攻心與切齒的疼痛中,也不知是幸與不幸,她沒有煎熬太久,很快昏了過去。

    整個過程秦立似是不忍,到牢房外背對着衆人喝了幾口茶,聽見她昏過去了,纔回轉身來。

    王有志拉過沐晴雲佈滿淤傷的手在印泥上摁了摁,然後摁在供詞上,再把供詞奉至秦立跟前。

    秦立掃了一眼,點頭道:“好。依律可斬立決,念在她是一介女流,留她個全屍,就在這裏絞了吧。”

    王有志會意,招呼着兩名牢差將她扶起,早已等候在牢房外的兩名儈子手便將一條拇指般粗細的麻繩交叉繞於沐晴雲頸項之上,各執一端拽於手中,只等秦立一聲令下就地行刑。

    展昭和陸仁甲上了馬車,一時不知該去哪兒。他們沒覺得餓,車伕卻餓了,提議先去街面上找個酒樓打尖,他們也就由着車伕去。

    馬車慢慢悠悠地走,陸仁甲思量再三,終於開口道:“展大人,秦大人並非什麼正人君子,在下以爲他的話不可全信。”

    展昭斂眉:“此話怎講?”

    陸仁甲先道:“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展大人千萬信我。”見展昭點點頭,他才繼續說下去:“大人知道,我二弟是經營錢莊和銀樓的,所以對珍寶古玩都頗有心得。他曾對我提及,秦大人數日前到錢莊存過一尊世間罕有的水晶玲瓏塔。此物名喚玄靈塔,出自玄門,性邪,百年來一直封鎮於古寺中。而就在七月二十五,慶王生辰那天,秦大人將此塔送給了慶王賀壽。”

    展昭問道:“這是在賀壽時你親眼所見?”

    “並非親眼所見,”陸仁甲低下頭:“是慶王和秦大人在湖心亭見面時,我剛好在、在湖裏,不小心聽見了。不過秦大人確實一早就到錢莊取出了那尊塔,從他們的對話,我敢斷定,他就是送的這個物件。”

    “你爲何在湖裏?”展昭詫異道。

    陸仁甲更不好意思了:“沐姑娘的東西被小王爺扔到湖裏了,所以我就……幫忙撈一撈。”

    沐晴雲、趙瑞、陸仁甲,也不知道這幾人在慶王壽辰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念頭只是在展昭心中一閃而過。自從陸仁甲說出秦立與玄靈塔的事,他就立即把秦立和無塵的死聯繫起來。無塵死了,秦立是第一個發現的人,本該在寺裏的東西出現秦立的手中,案子遲遲未結,沐晴雲又失蹤了……他把這些事串起來,就像撥開了一團迷霧。

    “沐晴雲失蹤是在見過秦立之後,而秦立剛纔說,嫌犯是一個女香客,已經抓捕歸案了……”展昭思忖至此,心中陡然一沉,對陸仁甲說道:“我回一趟縣衙。”說罷踏出車廂,一陣飛檐走壁,已然消失在街旁的牆垣屋角之上。

    “哎,展大人!”陸仁甲在布簾後探着頭,想追追不上,忙喊上車伕,指着展昭去的方向,“快!我們也跟上去!”

    那趕車的白了他一眼,愛理不理:“這位爺,我跟着你們跑了一宿,到現在還沒喫點東西,你們是鐵打的,我可不是咧。”

    陸仁甲急了,掏出一錠銀子塞他手裏:“有勞你,等忙完了再去好好喫一頓,行不行?”

    車伕把銀子掂了掂,這才帶了笑:“行,就是太餓了實在沒力氣,我買點東西墊墊肚子。”說罷麻利地跳下車,就在路邊攤口買了幾個肉包子,抱在懷裏跳上車來,還塞了個包子給陸仁甲:“再急也得喫東西纔行。”

    說着也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胡亂嚼着,駕着車掉頭往縣衙方向去了。

    爲免打草驚蛇,展昭並未在門口通傳,他翻牆而入,悄聲跟着差役找到了地牢門口。

    守在門口的牢差認得他,見他突然出現,喫驚不小,誠惶誠恐道:“展大人,您這是……”

    “探監。”展昭道。

    那牢差一臉恭敬,卻頗爲難地問道:“這……展大人是要見誰,秦大人可知曉?”

    展昭冷冷道:“莫非你們這裏探監還需要縣令點頭嗎?”

    “當然不是了,”另一位牢差賠着笑:“只是牢裏太髒、太臭,展大人何必親自去,吩咐一聲,我們稟告了秦大人,好將犯人提來見您。”

    “不必了,開門。”展昭道。他之所以沒有通傳,直接出現在地牢門口,就是怕秦立提前得到消息以後將人帶走或者做別的手腳。

    那牢差卻互相看一眼,並不敢開門,只因在展昭出現之前,秦立和王有志剛進去,秦大人特地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內;況且這幾日他們察言觀色,能感覺到牢中那名女犯並不尋常,秦大人親自來牢裏這事也很不尋常,他們實在不敢輕易放人進去。

    展昭見他們推三阻四,心中更疑,抽出巨闕寶劍將門鎖一劍斬斷,徑直闖了進去。兩個牢差慌慌張張緊跟其後,又不敢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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