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出了醫院,來到醫院外的花壇邊上坐下,

    “畫畫,剛纔娘說讓你少喫點,你是不是真以爲娘不讓你喫飽了?”

    周翠芬問道。

    王如畫的眼眶子又紅了,自從懷孕後,她就特別的敏感,很容易就紅眼圈。

    周翠芬拍了拍王如畫的手,“傻丫頭,別胡思亂想。

    你肚子裏懷的可是我的孫子或是孫女,我還捨得把他們給餓着是咋地?

    大夫不是說了嗎,孩子如果長的不胖,生的時候就容易很多。

    那我就琢磨了,喫啥最容易長胖。

    肥肉指定是不能吃了,

    那今天開始咱們不喫紅燒肉,可咱們能喫瘦肉,能喫雞,能喫魚,能喫蛋。

    饅頭米飯這些也長胖,

    你看那以前寺廟裏的和尚們,他們都是喫素的,也能長得肥頭大耳的。

    和尚喫的最多的就是糧食。

    哪有那麼多的菜變着花樣給他們喫呀,不可能的。

    娘就琢磨着,少喫幾口糧食,多喫些肉,多喫些菜不是一樣頂飽嘛。

    至於哪來那麼多好東西,哎,娘整不着,不是還有你弟妹呢嗎?

    這是你生孩子,咱們多求她幫些忙,可咱也不能當做理所當然。

    微微的針線活不好,你那有縫紉機,你研究研究,好好練習做衣裳,

    到時候,給微微多做幾件衣裳就得。

    等到微微懷孕的時候,你這邊再多幫幫忙,伺候伺候月子啥的。

    這不把人情給還了嗎?

    這叫啥,叫到了哪山唱哪歌,要變通。

    娘可真沒餓着你的打算,比可不能胡思亂想。

    還有呀,這肚子越來越大,你可不能懶,

    吃了飯可不能往那兒一坐不動彈,你得起來溜達溜達。

    女人生孩子,就是摸了一次閻王爺的鼻尖。

    咱不能不當一回事兒。

    我也聽大夫說了,現在醫院也能動刀子生孩子,娘總覺着吧,那玩意指定是傷元氣。

    不好。

    指定沒有自己生恢復得快。

    爲了你肚子上不留疤瘌。可是得多走幾步。”

    周翠芬解釋完,王如畫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可把周翠芬給急夠嗆,

    “我說你這丫頭,咋又哭上了呢?好像我這個當婆婆的欺負你了似的。

    咋地,還是被我這天下第一好婆婆給感動了嗎?”

    王如畫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把眼淚抹掉,嗡聲嗡氣道,

    “是呀,我就是被娘給感動了。

    你看看別人家的婆婆都是咋對兒媳婦的,

    別說給喫好喫的,土豆子地瓜能給喫飽,那都是他們心眼兒好使,沒喪了良心。

    你看看娘,想着辦法給兒媳婦扒拉好喫的,生怕受一點屈。”

    周翠芬用袖子給王如畫抹了抹眼淚,

    “那些個惡婆子都是蠢的,不知道給自己留後路。

    早晚有老的一天。

    你瞅他們,等到他們蹦躂不動的時候,他們兒媳婦能對她們好纔怪。

    那還不新仇舊恨一起算。

    等老婆子老的時候,你說你們這些個兒媳婦咋跟我算新仇舊恨,

    是算吃了老婆子多少隻雞還是多少斤肉呀?

    哼,累死你們也算不清楚,一輩子都欠老婆子的,

    就是看在吃了老婆子那麼多好貨的份上,是不是也得對老婆子好些?’”

    王如畫再次被周翠芬給開了眼了,婆媳關係還帶這麼解釋的?

    周翠芬攙着王如畫,慢慢悠悠地到了供銷社,買了點奶糖跟兩瓶水果罐頭就回了。

    至於說什麼桃酥,長白糕那些東西,

    周翠芬現在一點都不打算讓王如畫碰了。

    那玩意再好,也沒她老婆子親自做的包子餃子好喫。

    是煮雞蛋不好喫,還是炒雞蛋不好喫,

    是滷肉不好喫還是燉魚不好喫?

    她老婆子現在的廚藝鍛鍊得正經不錯呢。

    不過跟林微微比,還是要差上一些的。可這在鄉下,手藝也夠用了。

    婆媳倆買完了東西,就去給公社出口的位置坐牛車了。

    雖然牛車走的慢了些,晃悠了些,可相較於自行車,卻是安全了很多。

    周翠芬可沒那個膽子,用自行車載着兒媳婦去公社。

    今天坐牛車來公社的人還沒回齊全呢,

    周翠芬把手裏一直拎着的屁股墊(類似抱枕那麼大,裏面加了少量棉花。)墊在馬路牙子上。

    讓王如畫坐在那兒,邊上就是樹蔭,坐這地方不熱不說,還挺風涼的。

    回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娘嬸子的湊在一起七嘴八舌。

    周翠芬把王如畫安置在牛車中間的位置,她就坐在牛車邊上。

    王如畫到時候可以背靠着她,腿還能在車上伸直。

    王大爺數了一下人數夠了,

    揮動牛鞭在空中打了個空響,一聲“駕”,牛車緩緩啓動。

    才走了沒多遠,就聽見後面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聲,

    “等一下,等一下,前面的牛車等一下,是去塘壩村生產隊的嗎?”

    王大爺起初以爲是他幻聽了,

    結果一車的老孃們兒都告訴他,後面有人喊停車。

    老爺子只好把車停下,朝後一看,一對母女倆拎着大包小裹,像逃荒似的趔趄着過來了。

    “你們嘎哈的?要去哪兒?”王大爺問道。

    葛雲萍頂着腫脹的臉,想要笑一下,結果扯動了臉上的肌肉,“嘶”了一聲。

    彆扭着說道,

    “咱們這車是去塘壩村生產隊的嗎?我女兒是去你們生產隊插隊的知青。

    聽說只有你們這一趟牛車通到生產隊。”

    王大爺皺着眉毛看了看掛在娘倆身上的行李。

    “一人五分錢,行李加一毛,要坐就坐,不坐就自己走人。”

    “啥,行李還要加錢?”葛雲萍感覺被宰了。

    王大爺不高興了,

    “加錢咋了?

    你也不瞅瞅你們娘倆身上帶了多少東西,往牛車上一堆,佔的可不止兩個人的位置。

    要坐就交錢上車,不坐我門就走了。”

    葛雲萍感覺今天出門沒看皇曆,就不該同意閨女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插隊。

    可閨女死活說這地方有全國唯一的村辦工廠。

    到這邊插隊,沒準還能到工廠上班呢,到時候賺了工資好孝順她,

    這不,葛雲萍就千里迢迢地送了閨女來插隊了。

    想想葛雲萍就生氣,本來林微微那死丫頭已經頂了一個名額下鄉了,

    可是街道又下通知,一家至少得有兩個人下鄉支援國家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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