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臉上的皺紋，路過的家僕們看見他都停下手上的事，畢恭畢敬的對他喊了一聲德管家，才繼續手上的活。
自己只是無所事事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根本不用理會他們的聲音。
後園的歐陽家主得知自己的小閨女成仙后，是第一個自閉的。
當時歐陽志和歐陽詢兩個做哥哥的還十分激動來着，自己家族可是出過仙人啊。興奮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覺。收回尋人啓事後，又過了兩天，當他們知道飛昇仙界的歐陽學再也沒有可能回來之後，一朝之間便老了十歲般。
是啊，仙凡兩殊途。
自己家唯一的小妹，三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全家老小都以小妹爲尊。大家都喜愛她，每天看着她的臉，彷彿在說自己這輩子已經值得了。
今天的不用處理什麼大事，歐陽德很主張的給自己放個假。
在聚英城的主街道上閒逛，今天的商販們依舊很熱鬧，他們的貨攤裏擺放着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商品，琳琅滿目的根本看不過眼，走一段路都要在哪一個攤位上停下來，聽那個商販吹噓這玩意是多麼好用，多麼實惠。
歐陽德根本看不上這些，就比如那張二次元美女圖，畫風倒是清秀，但他根本不知道二次元是啥玩意。已經是修仙幾十年的老頭了，啥美女天驕沒見過？
穿越在這繁鬧的人流中，旁邊的小姑娘小青年笑着臉，手牽着手在這裏那裏逛來逛去，一點不矜持。而且身上的服飾也很奇怪，不用說肯定是外來的。
這天樂國是很開放的國家，天樂君的祖上跟着玄帝盪滌四方，啥玩意都見過。玄帝飛昇後，天樂君祖上的弟子回到東域建立這天樂國，後來祖上飛昇了，祖上的弟子也飛昇了。當年威名不再，只得回來繼承這小小的天樂國。
天樂君的祖上很有名氣，但是後輩就不行了。直到這一代的天樂君，也只是以賢德出名，沒有實力。
以天樂君的想法，看到這些奇怪的人估計又會想到啥奇奇怪怪的新政策吧。
......
城市很大，從歐陽家大門走出來已經閒逛了一個時辰。來來回回遇到不少新鮮事物。但是歐陽德看到這些，只是搖頭，嘆着氣說自己已經老了。從一邊快步走開。
走着走着，空無的大腦總能給他蹦出點過往的回憶來。然後一邊感嘆，一邊阻止自己回憶這些陳年舊事，然後越阻止就回想起的越多。
記得大公子帶着小學去歐陽夏的書房玩，不小心翻出來一份春宮圖。爲了自家小妹的純潔，他二話不說直接揣懷裏不讓她知道......雖然目的性是挺強的。
還有二公子，陪歐陽學去河邊抓魚，結果被幾條水蛇嚇哭了。歐陽學直接拿起一根木棍，在這羣蛇中亂殺起來。其中雖然被咬到了好幾口，流一身血，但是成功保護了哥哥.......好廢物的哥哥啊。
然後這倆兄弟都沒有逃過歐陽夏的父愛，帶壞妹妹，還讓妹妹受傷！一頓揍之後兩天不給喫飯。還是小歐陽學心疼他們，隔三差五的丟兩條山竹鼠進去給他們喫。
但是他們好像不喜歡喫野生的會動的山竹鼠，哭的更大聲了。
當時歐陽德是除歐陽學之外笑的第二大聲的，一個爲老不尊的跟着一個不滿十歲的幼女在庭院前大笑，還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前面的路越來越長，行人也還一點沒有減少。
巨大的城門豎立眼前，兩個敬業的門衛打着哈切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停在那接受檢查，還有一些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能人異士在城門口排着長長的隊。
這些天因爲大能源源不斷的涌進這座城市，還吸引了不少外來人，比如公子哥大小姐之類的 ，爲了防止有心人幹啥壞事，就必須先登記了才能進城。
如果不想排隊，那也可以偷偷進去，只要不被發現就行了。反正人多眼雜。
怎麼無意識來到這了？
歐陽德臉色複雜的停住了腳步，當時歐陽學想要離家出走，就是偷偷從這個城門離開的。當時他不僅沒攔着，還慷慨解囊，給了自己這大半輩子收集來的資產，祝她一路順風。
誰能知道，這一去竟是永別...
（( ˙w . )？）
幾個小孩子追逐的，歡脫的奔跑着，在他的面前跑過，他們的笑臉是那麼天真，眼神是那麼純潔，那隻小小的身影再一次出現自己的眼前。他下意識的伸出左手去摸她的臉，但是幻影在他伸出手的時候就破碎了。
歐陽學........
這個頭髮都泛白的中年人突然就熱淚盈眶，以前跟歐陽夏混江湖時候，被人一刀從後頸砍到尾椎骨。血淋淋的骨頭就那樣暴露在空氣中，他愣是沒眨一下眼睛。
現在就是想起了歐陽學那小妮子的臉，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小學，德叔想你啊。”
老淚縱橫的歐陽德再也沒繃住那根脆弱的神經，用手掌捂着額頭擋住眼睛，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偷偷掉小珍珠。
不過還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看見一箇中年大叔站在路邊突然哭了出來，便一順到底的猜想這個可憐的人的身世，然後在內心默默替他憂傷兩三秒過後，就彷彿沒有過這件事一樣繼續自己的事了。
沒人停留在他面前安慰他，因爲這個世界悲傷的人太多，早就見怪不怪了。
‘原來自己也是那個逃避現實的人嗎？‘
中年人把手拉了更過去，用那寬大的長袍把自己的臉都擋住了。以前注重歐陽家臉面的他，現在再也沒有了過往的模樣。
也是，自從歐陽學離開家族，得道成仙后，歐陽家就再也沒有了精神支柱。
不僅家主都快瘋癲了，家族上下每一個家僕，都失去了靈魂一樣，打不起精神。
自己表面看起來還是那般乾脆利落，但是半夜聽網易雲可能哭的比誰都大聲。
歐陽德擡起頭，早上的天空還有兩顆星星沒有消失，但是從地平線緩緩升起的太陽，註定要奪走所有閃耀的光輝。
那也是這樣的一個早晨，歐陽學頭也不回的從城門離開。因爲他從歐陽學身上看到的那不一般的東西，要不如此也不會讓一個十歲的家寵幼女離開家裏，江湖這麼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