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久違的人，殊十二急忙上前，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連剛剛想問柳清緣的話都忘了。
可等他急匆匆來到霽無瑕跟前時，又有些侷促的停下了動作。此刻的殊十二心中突然想起三餘無夢生的那句指點。
當霽無瑕主動來找自己的時候，就代表着她已經做好了選擇。
“霽姐姐，你……”
殊十二有些不敢想，即便他覺得霽無瑕的心屬於正義，但他沒有信心覺得這短短几個月的相處，比得過數萬年的同修和欲界。
或許這一次，對方是來向自己道別的也說不定，畢竟她沒有大大方方的站在城門外，告訴大家霽無瑕回來了。反而是在西城廢墟的邊緣，託別人將自己帶過來，這已經說明了很多。
“十二，你的傷如何了？”
見殊十二站定後開始猶豫，霽無瑕心中閃過些許無奈，主動開口。
在當時波旬的威壓之下，雖然她及時阻止了波旬對殊十二打下的致命一擊，但在之前，衆人便已經受了不輕的傷。那時候殊十二身上的傷很重，不然也不至於站不起來，只能趴在地上喊她。
“有菩薩他們的治療，已經好了很多。”
聽到霽無瑕關心自己的傷勢，殊十二第一時間便是高興，看着面前平靜的霽無瑕，他自己心中的緊張也隨之消散。
霽無瑕看着自己面前金髮少年，在失憶受傷的那段日子裏，這個孩子幫了他許多。她上前一步，握住殊十二的手。
“在獨行的這段時間裏，吾想了很多。”
來了，殊十二心想。
聽到霽無瑕這句話，再看她臉上慎重的表情，他意識到對方將說出自己的選擇。
“自恢復記憶之後，吾便陷入了無邊的迷茫，失去了自己的方向，不管是哪一邊的選擇，吾都無法做出決定。”
“最後，有一位先生點醒了吾，吾想好了，便來見你。”
霽無瑕越說，殊十二就越是緊張，這最終的答案，將會決定雙方以後的立場。
如果是作爲霽無瑕回來，那就再好不過了。可就算對方選擇了欲界，他們其實也不能怎麼樣，畢竟她……本就是波旬女體。
“失憶的這段日子，是吾最快樂的時候。如果可以，吾希望自己能作爲霽無瑕生活下去，沒有那麼多恩怨仇恨，真真正正的去做個浪跡江湖的俠客。”
此番話讓聽者不由的一喜，這說明霽無瑕的心中仍然是向善的。可還不等他們再說什麼，便聽對方話鋒一轉。
“可是，吾亦不能辜負欲界。當初兩位同修與吾同時降於此世，而欲界之人，更是爲吾付出了數萬年的忠心……”
說着說着，霽無瑕握着殊十二的那雙手逐漸收緊，從手上傳來的顫抖中，殊十二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扎。
“十二，你能相信吾嗎？”
隨着聲音越來小，霽無瑕突然打斷了自己的話語，轉而問出了這個問題。
“十二自然相信霽姐姐！”
殊十二幾乎是立刻回答了這個問題，就像是怕自己只要說晚一分，面前的人就會直接離開，此後再不相見。
“好，姐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看着這麼着急忙慌的殊十二，霽無瑕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
紅菜薹這個東西，殊十二之前其實說過不少次，但因爲這種菜生長於南方沿河的土地上，而他們一直在西域大沙漠裏活動，是無法弄到的。
“……好，吾等着霽姐姐。”
霽無瑕的這番話，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但哪怕她選擇的方式充滿了危險，有了這一句約定，殊十二便願意去等。
“還請九點先生，不要向其他人透露吾回來的事情。”
不是怕自己回來引起別人猜疑，她是怕別人知道自己特地回來找殊十二，會因爲這項特殊讓這個少年身陷不必要的麻煩之中。
“霽女俠放心。”
白髮拄拐的青年輕輕點頭，代表了他的態度。
“不過吾想知道，是哪一位高人點撥了你？”
這段時間霽無瑕一直在沙漠裏漫無目的徘徊，所以她接觸的不會是佛門或者欲界的任何人，只能是同意在沙漠獨行的人。
而此時的血剎如來可不具備這樣的思維，他化闡提也不是會主動與霽無瑕搭話的人，挑挑揀揀一番，便只剩下……
“是羅浮山上的鷇音子先生。”
“……是他啊。”
誰知聽到這個名字，對方的反應讓霽無瑕和殊十二都感覺有些奇怪，那不像是對鷇音子輕鬆點撥霽無瑕的感激或者敬佩，反而顯得有些嚴肅。
硬要說的話，他臉上更多的是戒備和憂慮。
“如無必要的話，霽姑娘還是少與鷇音子接觸比較好。”
“此人有什麼問題嗎？”
殊十二記得，就在自己來之前，三餘無夢生對鷇音子的態度也不怎麼好，這兩人就像是在防備着他一樣。
“鷇音子……唉。”
聞言，柳清緣嘆了口氣。
“他不僅僅是三餘的勁敵，更是本不應該存在的變數。對上這個人，還是小心爲妙。”
“……謝先生提醒。”
雖然霽無瑕不清楚這其中含義，但這兩人的建議，聽一聽總是沒有錯的。
“對了，你們要小心步香塵，她看上去遠不止那麼簡單。”
最後告別之際，霽無瑕說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名。
“在那次短暫合體中，吾在迷達的記憶裏看見了步香塵的身影。”
雖然只是淺淺的一道印記，在龐大的記憶中並不顯眼，但本身在正道這裏幫忙的步香塵會直接出現在迷達的記憶裏，就代表兩人之間存在正式的會面，這能引起的假設可太多了。
“步夫人嗎……”
“吾明白了，也多謝女俠的提醒。”
“那吾便走了。請。”
柳清緣拉着殊十二過來時，夕陽早已剩下一點餘暉，現在霽無瑕走的時候，已經入夜。銀白的月光灑在霽無瑕的背影之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虛幻朦朧。
……
“這天都黑了，殊十二和九點先生不會出什麼事吧？”
陸小鳳擡頭看看天上的銀月，因爲這座城裏有不少忙起來就不分晝夜的先天，所以這裏沒有宵禁，且晚上也能做到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