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餘鱻生……”

    衆人眼睜睜看着命火隨着一陣涼風徹底熄滅,正如楚留香說的那樣,對於這些從未接觸過的神異之事,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不知道三餘無夢生臨終前是何種模樣,一頁書只帶走了素續緣,沒有告知他們,而且當時大家兵荒馬亂,只記得要讓命火重燃 。

    其實就算楚留香看到了,也和大家說了,對方沒有讓他們跟着的意思,恐怕是有些事情不適合他們這些人聽,雙方之間的差距一目瞭然,所能做的事也都有限制。

    神侯府的幾位或許知道,他們代表着朝廷的插手,應該會在主事者的身邊獲取最新的消息,而他們這幾個,也只不過是些單打獨鬥的江湖人。

    “鱻生他就這麼……死了?”

    窗外簫聲靡靡,不知是誰在何處吹奏,此樂綿長哀怨,亦如一首對亡者的送別。

    不管是楚留香、陸小鳳或者蕭峯、虛竹,在場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不少人都可以說一句“天之驕子”,他們在打打殺殺的江湖中混跡,早已見過太多死亡,不管是敵人、友人、陌生人,甚至是自己的至親之人。

    在此之前,不少人也曾親眼目睹四智武童的消逝,可在那時候,大家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他們在陌生的沙漠裏因爲種種聚首,視線聚焦的都是自己之前認識的人,與很多先天其實都不算多麼熟悉。

    甚至於除了經常出現混了臉熟的幾人,大家都還有很多人都是認不全,還鬧過認錯人的笑話,他們之間所謂的友情也都不算深厚,而當時四智武童散盡自身時間之力時,周圍人的表現都非常平靜,素續緣也彷彿早就知情。

    可是這一次不同,三餘無夢生是教授他們功法的幾個主要人員之一,對方日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泡上一壺茶,坐在那裏和大家從身邊聊到曾經,從天南聊到海北,還能傾聽他們的煩惱。

    他沒有什麼高人的架子,與衆人一直保持着亦師亦友的關係,雖然相處的時間連半年都不到,但也早已是大家認可的朋友。

    而現在,他們親眼目睹了這位朋友的命火熄滅,宣告着對方已然死亡的事實。

    “……還不如用火油試試呢。”

    看着已經失去作用的火爐,胡鐵花頗爲氣惱的坐在旁邊,拿火油澆命火,他承認自己是真的急了,但萬一呢?萬一真的有用呢?

    可惜的是,命火已滅,他們再想要試什麼樣的怪方法也都無濟於事,人都死了,說什麼都沒用了。

    “三餘鱻生……怎麼就這麼突然呢?”

    西門吹雪從門外進來,第一眼就看見蹲在一邊顯得無比頹廢的陸小鳳,嘴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他身邊以類似姿勢沉默的人西門吹雪不認識,但依照那張陌生的臉,應該是司空摘星。

    雖然他從沐靈山走後就一直待在院子外面,但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屋內的慌亂和事情始末西門吹雪聽的一清二楚,一頁書也是從正門進來,他是眼看着對方帶着素續緣離開的。

    西門吹雪平日裏少言寡語,但現在的他還不是未來那個爲了追尋劍道極致,已經拋去感情的劍神,三餘無夢生的淵博西門吹雪心中同樣認可,也算是朋友。

    對方死亡的如此突然,屬實是出乎西門吹雪的預料,在一頁書和素續緣離去時,他其實隱約聽到了幾句“閻達的突襲”之類模糊的話語。

    或許是天生的冷靜,又或者只是西門吹雪殺的人太多,早就不會再爲死亡悲哀,比起屋內或頹廢或傷感的人來說,這位西門劍神起碼在表面上要平靜的多。

    他盯着早已熄滅的命火,心中逐漸升起一個疑問,據三餘無夢生所說,“續命火”代表的僅僅只是三餘無夢生個人的生命。如今命火熄滅,三餘無夢生死亡,那……與對方在本質上爲同一人的天踦爵呢?

    “擦擦吧。”

    一隻拿着手帕的手遞到虛竹面前,有這麼多人在這裏,虛竹他本不想哭,大家的心情已經很不好了,他不想讓悲傷的氛圍再添幾分沉重。

    可他就是忍不住,眼淚和鼻涕在眼睛和鼻孔裏打轉,憋的虛竹分外難受,是以當有人遞給自己一塊手帕時,他不假思索的就接過來了,都沒看清是誰。

    等擦完之後,虛竹突然覺得身邊人的聲音聽上去很熟悉,於是他轉頭看去,然後剛剛還沉浸在悲傷裏的虛竹雙眼不受控制的睜大震動,他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白髮紅眼,那是三餘無夢生的臉!

    “三餘……啊、啊哈哈,九點先生啊……”

    突然的驚嚇讓虛竹猛一個後仰,然後就因爲失去重心重重摔在地上,之前是因爲距離太近視線裏只有一張臉,這一摔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虛竹這纔看清對方的髮型衣着,以及那根個人標誌一樣的水晶柺杖。

    原來不是三餘無夢生,兩人的臉長的一模一樣,虛竹剛剛又沉浸在悲傷裏腦子還沒恢復正常轉速,乍一看到這張臉以爲是三餘無夢生起死回生,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二弟?”

    衆人被虛竹摔倒產生的巨響吸引了注意力,蕭峯趕緊過去將他扶起來,然後兄弟兩個和其他人齊刷刷的看向突然出現在屋子裏的人,還有對方那張熟悉的臉。

    全場無一人說話,還全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饒是柳清緣那強大的心態都有些受不住了。

    說實話,他覺得這個氛圍有些過於滲人了。

    “諸位爲何這樣看着吾?”

    “九點先生,您……沒事吧?”

    “太好了,您還活着。”

    柳清緣:?你們要不要聽聽自己都在說什麼?

    “吾嗎?暫時還算沒事。”

    被注視着的人拄着柺杖,一步一頓的走到之前用來放置三餘無夢生命火的火爐,只見他將手伸向熄滅的炭火上方,整個火爐頓時化爲光點消失。

    這是先天人慣有的收納方式,不管什麼工具或者陳設,他們拿取的方式都是晃一晃手,東西就會突然出現在手裏,或者化爲光點消失飛走。

    “先生,你這是……”

    “命火已滅,三餘也走了,這東西便用不上了。”

    “是啊,三餘鱻生已經……”

    突然的插曲本已讓人屋裏沉重的氛圍有所舒緩,結果柳清緣這麼一說,大家再他現在這張與三餘無夢生極像的臉,悲傷的情緒重新攀上心口。

    當對方出現的時候,他們心中冒出一絲僥倖,有沒有可能命火不代表所有,對方突然過來,是否是來告訴他們,三餘無夢生其實沒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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