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喫飯。”散兵這才願意鬆開懷裏的墨北,牽上手。
也許是先前穩·得太積·列,墨北的臉紅撲撲,申·體跟要化掉似的,看上去路都走不穩。要不是有散兵扶着,估計現在已經在某個牆角滑下。
雖然下屬們對這樣的事件很感興趣,甚至到用拙劣的理由和藉口接近二人,不過被散兵塞下一記鋒利的眼刀後也就不敢再靠近。甚至在兩人經過時被迫低下頭。
也就以至於那些下屬背後只能抱在一起,哆哆嗦嗦地念叨“散兵大人好可怕”。
“我的大人~”墨北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可以邀請大人賞光和我一同散步嗎?~”
“想去哪。”
“想去吹吹海風”
散兵想來也是。墨北出生在踏鞴砂,用人類的話來說,對海應該會有留戀。
——海邊——
夜晚的風從陸地吹來。涼涼的,有些幹。碎髮被擾動,墨北趕緊用雙手摁住。而散兵此刻卻是在想,爲何自己忘記在出門時給墨北帶上一件防風的衣服。人類的身體實在脆弱——再生病可就不好了。
海浪悠悠地趴到岸邊,滑入大海,而後留下一縷縷的泡沫。月光朦朧,銀色的天地多了一份神祕。由稻妻孕育的特殊熒光藻在此時是藍色的星星點點,天上的銀河也明亮着。不知是星落入了海,還是海生出了星。
但可以確認的是,墨北很喜歡這兒。
“…就和那個時候一樣。”銀髮少年望着海面,星辰在此刻也落入了他的眼中。藍如天的眸色,是星河最好的載體。
墨北想到了踏鞴砂。那晚傾奇者舞劍時也是此般夜色。
若是可以,他想賞一次。
散兵看見墨北取出了當初的長笛。笛子已經泛黃,色如枯葉。但他知道墨北一直有在好好保護這把笛子。畢竟一把粗糙的長笛能夠跨越百年保留至今已經實屬不易。
“阿散,我可以再請你跳一支舞嗎?”少年的眼中是星辰,是大海,也是散兵。
散兵不會拒絕,也不可能會拒絕。他一手托起墨北的下巴,堵上對方的脣。
“就當是——我收的報酬。”
紫如羅蘭的雙眼若是和那雙藍瞳一樣都有星辰墜入,一定美得不可勝收。
一吻間,散兵另一隻手上已經拿起了用雷凝聚的長劍。墨北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這把劍。劍身修長而不乏鋒利,從未見過的繁雜古式花紋雕刻於劍身,使得整把劍看起來端莊典雅。
海浪的興起是伴隨了笛聲的悠揚的。這聲音如絲如縷,將夜幕都包裹起來。百年的時間沒有奪去長笛的聲音。或者,沒有奪取少年對那一日的記憶。
即使已經不再被稱作“傾奇者”的人偶少年,其動作依舊輕柔似水。
放下過往,放下驅使自己百年的執念,僅僅是聽着海,聽者風,聽着浪,還有…笛。他努力的回憶着當時,一步一步踩在悅動的音符上。擡頭頷首,身後的垂簾都跟着輕輕抖動。
“叮鈴鈴”鈴鐺輕搖着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像是爲了抒發自己多年所經歷的苦難,笛聲驟然淒厲。打破了寧靜,劃開了夜空。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跟着這突如其來的變調,散兵將劍猛地一揮。身體的旋轉帶動着劍的狂舞,空中是電流滋滋作響的聲音。
這悲,這怨,兩人這幾百年來的苦痛,盡在一個個音符中體現。悽列的聲音就如同在它們的身上豁開一個大口,汩汩地有鮮血涌出。
劍,舞着。人偶的目光中再次翻涌起殺意。一提一斬,皆是對惡意的所向披靡。
可…這是夜,這是他的愛人。墨北深知現在不應如此。冬之後是春,苦之後是甜。
索性讓思緒飄向夜空,身心也跟着放鬆下來。
想起曾經的一朝一夕,想起曾經的陪伴。兩人一同漫步於熒光的夜海,賞着孤光清冷的懸月……
隨着笛聲的柔和,舞蹈的重心不再是長劍,而是手。雷光化作兩把摺扇,月光聚集在薄薄的扇面上,和雷電一起亮着柔和的光。
摺扇舞動的那一刻,散兵輕如羽毛飄落。
這一刻,壓在頭頂的斗笠以及似黑霧包裹着身體的垂簾彷彿都消失了。清冷的月織出單薄的紗,披在散兵的頭上。
月色滌淨了過分的紫,替他着上淡雅的白。眼尾的硃紅勾勒出少年攝人心魄的眼。
美而柔。
墨北忘我地吹着,天藍的眸子不曾離開散兵一分。
今晚的樂只屬於你,今夜的舞只屬於你。
就像當年的慶典,身爲朋友的“傾奇者”爲了他而獨舞一曲。
此刻,他便是傾奇之姿;此刻,他便是那無慮的孩童。
就像當年那樣。
……
曲落,舞畢。
墨北重新落入散兵懷中,嗅着海風鹹鹹的氣息。
“累嗎?”
“不累。”
“好看,喜歡。”
“若是喜歡,我可以再舞一曲。”
墨北的雙手環住散兵的脖子,和對方緊緊貼在一起。
“明天,我就要去海只島——阿散,我們的行動要開始了。”
雖然散兵其實並不願意墨北組織這樣的活動,但他清楚,墨北不完成當初的約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拉起墨北的手,親吻對方的手背,再至指關節。眼眸是看不清的深邃:“我會幫你。包括愚人衆。”
短短的承諾,墨北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好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