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把散兵送到墨北那裏去。”空考慮到墨北的精神狀態,“要是再不見到散兵,估計墨北會出問題。”
派蒙揉了揉太陽穴,一副爲難的樣子:“既然這樣,那納西妲那邊就由我們親自說明吧。散兵留在墨北身邊也不會出事。”
“內個,還請稍等。請允許我先將這些水果還回去。”散兵小心地抱起乾淨的日落果,“那位先生曾經在雨中收留了我,我想爲他做些什麼。”
“誒…收留?!”派蒙湊到空的耳邊,“要是這樣,我們是不是就不能把散兵帶回去了?”
兩人決定先跟上去,打聽打聽情況。然而攤主卻說,他不過是看在天空下雨,又見野外沒有避雨場所。見散兵孤身一人,也便順手提供了個躲雨的去處。
“沒想到他一路跟上來,說要報答我。”對於這份“報答”攤主顯得手足無措。
“所以,這不叫收留啦,”派蒙對散兵說道,“這個叫做‘幫助’,是人與人之間常有的事情。而且現在,還有人在等着你去‘幫助’。”
“哎,快去吧。希望你能達到此行的終點。”
見攤主同意,散兵也是送上了最後一聲道謝後才離開。
——醫院——
少年躺在牀上,面色蒼白。靈魂的缺失已經對他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傷害。墨北恍惚的精神再大腦潛意識的控制下一次又一次創造出幻象。
他看見散兵從門口進來,心疼的責備他怎麼這麼糟蹋自己。可——他始終無法觸碰到他。
……墨北再次伸手,捏住對方的指尖。
有觸感…就像被操控的機器那樣,木訥地挪了挪眼球。
人偶的容貌盡收眼底。散兵的眼神溫和,全然是對墨北的擔心。這種感覺,墨北已經很久沒有經歷了。
“傾奇者。”不,散兵。
無論是哪個名字都緊緊牽動墨北的心,恍若木偶的懸絲,他的一切,掌握墨北全部的動向。
……
“…阿散?”“阿…散。”“阿散!…”求求你,迴應我…
墨北捏住散兵的指尖,嘴脣微微開合。可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只能縮瑟身子掉着眼淚。
散兵蹲下來,衣袖爲墨北擦去淚水:“衣服是乾淨的,不用擔心。如果您需要我,我會一直陪着。”
墨北張嘴。他想回答,卻只能吐出一團氣體。
散兵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伸出另一隻手輕拍墨北的後背,不斷安撫着對方。
神經終於得以放鬆。墨北不想睡覺,他害怕一睜眼散兵又消失不見。
“沒關係的,我會陪在您的身邊。”散兵好似讀懂了墨北的心思,在一旁輕聲哼着歌曲。
空和派蒙一直待在周邊。這是兩人第一次看見這副模樣的散兵。
“怪不得墨北會喜歡他。如果有人在晚上的時候哼歌哄派蒙睡覺,派蒙的好感可是會噌噌噌的往上漲。”
“別忘了,他曾經做過的事。”言下之意,“他是有罪之人。”
“派蒙知道了。”
……
——夜——
黑幕將世界包裹,一切都安靜下來。
散兵依舊保持着蹲在牀邊的姿勢,手指被墨北緊緊攥着。
當他看見昏迷不醒的少年時,空洞的胸前陡然一驚。他十分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名少年。
他看見了,少年睜眸時的藍瞳。很美,卻是含着碎光的破碎感。慌亂中,他小心的衣袖拂去對方的眼淚,心想這雙眼睛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的傷心。
沒關係的,他會等他醒來。對於流浪的年代來說,今夜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瞬。只是…散兵攥着自己的袖口,似乎的確有些難熬了。
回過神來,視線裏多了一抹天藍。
“不要走。”這是墨北睜眼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不會離開。”散兵搭上另一隻手。他深吸一口氣,對上墨北的眼睛,“請問,您能將過去的事情告訴我嗎?”
“誒……?”
……
——翌日——
空和派蒙再次看望墨北時,散兵正在喂墨北喫早飯。
他舀起一勺米粥後吹了又吹,溫度適宜時才啃送到墨北嘴邊。
眼前的場景在空看來簡直有着不小的反差。雖然墨北不是那種大大咧咧如一斗的人,但看到他這麼溫和的接受別人的投喂,喫得開心的樣子…嗯…但給他的衝擊感遠不及散兵。
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愚人衆執行第六席…居然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之前真的白擔心墨北了。
“空,派蒙。”墨北輕輕抵住散兵的手,示意他停下,“早,你們吃了早飯嗎?”
“吃了吃了。”派蒙點點頭,“墨北也是剛剛起來嗎?”
“沒錯,昨天晚上和阿散聊了一會,起的比平時晚。”墨北活動活動身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恢復的好快…這就是散兵帶來的效果嗎?”
墨北撓了撓頭:“哈哈…我的癒合能力,派蒙應該有所瞭解。”說罷,墨北掀開被子的一角,下牀站了起來。
“嗡——”雙腿似乎還有些難使上力,墨北竟是晃了一下,又有倒下去的趨勢。好在散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墨北。
順勢之下,墨北軟在散兵懷中。
派蒙趕忙捂住眼睛。
墨北也有些懵懵的,但意識到被保護後,他安心地靠在散兵身上。
空見狀,有些難堪地咳嗽兩聲:“咳咳,我們已經和納西妲說了,在你恢復之前,散兵就來照顧你。不過你們不能離開須彌,散兵也不能再做壞事。”
“好。我會看好他。”
爲了不打擾墨北,兩人並無多言便離開。
散兵將墨北扶回牀邊後握住他的手:“這也是家人的責任嗎?我是不是犯了很多錯?”
“曾經的你確實做了錯事。不過作爲家人,我會陪着你。”
“第一次見見面時,墨北就稱呼我‘阿散’,這是我原來的名字嗎?”
“散兵。這纔是你的名字。不過我更習慣叫你阿散。嗯…可能是因爲只有我纔會這麼稱呼你吧。那你現在的名字呢?”
“流浪者。它比較適合我這種人,就像一株無根的植物。”
“那現在——”流浪者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對上墨北的淺笑。
“你有家了。”
這是“家人”許諾的約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