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天仙”,遂寧城內最大的酒樓。

    作爲遂北要塞,遂寧城裏多的是南來北往的行商隊。只是今年收成銳減,糧食價格上漲,百姓兜裏的銀子都被掏空了,生意較往年難做些罷了。

    作爲遂寧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這裏住了很多外商,宋連荷進去的時候,看到這兒的熱鬧方纔找回一些在陵安城的熟悉感。

    宋連荷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帶着達溪坐下來,“想喫什麼?你家老太爺請。”

    達溪立即搖頭。

    “那我來。”她招手叫來店小二,“你家的招牌菜儘管上。”

    “好嘞!”

    時間不長,桌上擺滿四道菜。

    店小二長得瘦小,卻很機靈,“您二位姑娘食量不大,這幾道都是我們醉天仙的招牌,二位先喫着,不夠點叫小的。”

    宋連荷對這個店小二印象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小的叫伏武。”

    她直接丟了塊銀子給他,“伏武,這是賞你的。”

    伏武接過銀子,從未見過如此大方的客人,有些受寵若驚:“哎喲!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待他退下後,達溪不解:“爲什麼要賞他那麼多銀子?”

    那塊銀子就算付了這頓飯錢,都綽綽有餘。

    “你就當我跟他閤眼緣吧。”

    “有銀子也不能這樣亂花啊……”

    宋連荷抿脣笑,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我們先喫,待會再給彌姐打包回去幾道菜,也給她嚐嚐鮮。”

    兩人正喫着,就聽到身後有人暴喝一聲:“這他媽的也是酒?兌了水的東西也敢拿來糊弄老子?!”

    接着,碗碟摔了個粉碎。

    宋連荷和達溪回頭看,一位胡商正在大發雷霆,伏武站在他面前,不停地陪着不是,“這位爺,您消消氣~不是我們醉仙樓的酒有問題,而是爺您海量……”

    宋連荷有注意到伏武的臉上有道割傷,傷口滲着血,應該是被剛纔的碎片割到的,可他還是笑臉賠着不是。

    那位胡商不依不饒,大有要鬧到底的架勢。

    老闆此時剛好有事出去了,其他夥計又不敢上前,只有伏武一個人在面對對方的怒氣。

    達溪冷哼一聲:“這哪是因爲這兒的酒不好,明明就是藉故撒潑。”

    再一扭頭,就看到宋連荷拎着條椅就上去了。

    “小姐!”

    就在那位胡商企圖將整壇酒都砸到伏武腦袋上時,宋連荷拎起條椅便砸向對方——

    這一下震驚到了在場所有人!

    伏武愣愣地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較一般的遂北女子,她的身材明顯單薄,可搬起條椅就砸的氣勢卻不輸男子!

    胡商也被砸愣了。

    宋連荷放下條椅,甩了甩手臂,有些遺憾,勁兒還是太小。

    直到胡商感覺臉上溼漉漉的,擡手一摸才發現腦袋流了血,頓時暴跳如雷!

    “臭娘兒們!”

    他比宋連荷高出一個半頭,站在她面前像座小山一樣,咆哮着掄起胳膊一巴掌就揮了上去——

    宋連荷既不躲也不避,反而昂起頭上前一步。

    達溪嚇傻了,忙不迭要去拉她:“小姐——”

    就在胡商厚實的好像熊掌似的大手落下時,自不同方向射來的暗器,分別打在他的手臂和腿彎上,就在他下意識單膝跪地後,宋連荷早就被人摟住腰給拉到了一邊。

    她一怔,有人暗中保護她,她是一早就猜到了。

    可眼前這個人……可不像是周滄晏或是駱老頭派來的。

    對面白衣男子,生得十分俊俏,一對眼眸好似深潭,黝黑深邃,一望不到底。

    宋連荷定定地望着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

    他的手護在她腰間,眉宇間明顯看出焦急,摟着她的姿勢十分親密。

    “小姐!”

    達溪適時出聲,宋連荷這才反應過來,禮貌地推開他,“多謝這位公子。”

    男子斂下眸光,稍作平復後,才重新擡起一雙冷淡的眸,“小姐可知,剛纔的情況有多危險。”

    宋連荷點頭,又笑笑,“這不是沒事嘛。”

    男子將眉皺緊,還要說什麼,就看到先前的胡商蒼白着臉爬起來,“誰?是誰暗算老子?!”

    他的手和腿都在汩汩冒着血,可見暗器入骨,傷得極重。

    他隨即擡眸,不着痕跡地朝酒樓環顧一圈,心知這是有人在暗中保護她,是以這女人才會如剛纔那般囂張跋扈,未將他人放在眼裏。

    男子暗暗冷哼,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隨即轉身就要走。

    卻聽“撲通”一聲,胡商摔倒在地。

    宋連荷沒料到這些保鏢下手會這麼狠,又看那人疼得臉色煞白,四周也亂作一團,他的朋友忙上前先對好道歉,然後小聲解釋,原來是他名西域馬商,近日他的馬被遂寧城外的悍匪所劫,這才心生煩悶到這兒來買醉的。

    胡商呆坐在地上半刻,接着便掩面痛哭起來。

    宋連荷看看她,嘆了口氣,本着醫者仁心,她也不能袖手旁觀。

    招手叫來伏武,尋了塊僻靜地方,讓兩名夥計把人攙扶過去。

    接着,她從身攜帶的挎包裏取出一把手指長短的鋒利匕首。

    “我是大夫,現在要幫你處理傷口,你且忍着。”

    胡商看看她,酒也早已醒了大半,見這女子目光真誠,慚愧地低下頭。

    宋連荷撕開他的袖子,手起刀落,很快便剜出一塊梅花鏢。

    胡商疼得冷汗直冒,卻一聲沒吭。

    她瞥他一眼,接着再敷藥包紮。

    見其手法純熟,落刀時眼睛都沒眨一下,甚至還切下一塊碎肉來……連達溪都看不下去了,胡商則確認她是大夫無誤。

    先前救了宋連荷的那名男子,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外面,清冷的目光始終追逐着她的俏麗身影。

    兩人是青梅竹馬,他竟從沒有看過她如此冷靜的一面。

    儘管不想承認,但他的視線卻再也無法移開。

    “王爺。”

    身後有人靠近,壓低聲音道:“剛纔出手的兩撥人,一拔是嗣王府的虎喙,另一撥跟丟了,還請王爺恕罪。”

    男子垂眸,緩緩轉過身朝外走去,揚起脣角淡漠地笑一聲:“自是擎王叔的蚩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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