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任倩玉仰躺在黑漆憑几上,眉眼間流露着一抹得意之色,任憑侍女給她按摩捶背。

    她眼神輕蔑的瞥向跪在地板上擦洗衛生的任鬱歡,彷彿在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優越地位。

    “任鬱歡,去給本宮打些熱水來,本宮的臉該敷藥了。”任倩玉的聲音傲慢中帶着一絲洋洋自得。

    任鬱歡應聲離開,回來時把冒着熱氣的木盆呈上。

    任倩玉隨手打翻木盆,笑意盈盈的面上隱約浮現出難以察覺的毒辣,“你是怎麼做事的,給本宮打這麼燙的水,究竟居心何在?”

    不過是憑藉見不得光的手段引起了陛下的注意,此等賤人永遠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如今後宮人人皆知,貴妃娘娘的庶妹得罪了陛下,可謂是好日子到頭了。

    任倩玉倒是想看看,任鬱歡如何苟且偷生。

    水溫其實剛好,但突然間濺落到皮膚上,任誰一下子都適應不過來。

    任鬱歡的下裙也被打溼了大半,而她卻神色如常,恭敬道:“娘娘恕罪,奴婢這就去重新打盆水來。”

    “去吧。”任倩玉已經閉上眼睛養神。

    冷冽的寒風吹拂在任鬱歡面上,她咬緊牙關加快腳步,卻在走到水房外時突然頓住,只聽裏面幾個宮女正在討論自己。

    “我聽貴妃娘娘宮裏的丫鬟說,任鬱歡此人心機頗深,據說還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才贏得了陛下的賞識。”

    “我也聽說了,好在陛下他慧眼識珠,沒有繼續上任鬱歡的當。”

    “要我說,這個任鬱歡就是不知滿足我,誰不知道貴妃娘娘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她倒好,不好好服侍娘娘,竟一門心思勾引陛下。”

    “咳……”有人發現進門的任鬱歡,連忙出聲暗示。

    衆人瞬間閉嘴,不過看向任鬱歡的眼神滿是不屑。

    “各位姐姐好生勤快,就連幹活時都在爲我着想,不過無需大家多慮了,有那心思不如多爲自己好好想想。”任鬱歡莞爾一笑,談話間已經打好熱水。

    任鬱歡重新將水奉上,卻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任倩玉面色憤然,嘴角噙着冷笑,“任鬱歡你是廢物嗎,打個水還需要那麼久,本宮的臉倘若因此有什麼閃失,本宮拿你是問。”

    任鬱歡還未回答,就被嬤嬤推開。

    “起開,怎麼一點眼力見也沒有?”嬤嬤滿是嫌惡的聲音響起。

    任鬱歡握緊拳頭,片刻間,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於是順勢倒地卻不做言語。

    任倩玉此刻正閉緊雙眸任侍女擦藥,她的聲音風輕雲淡彷彿再自然不過,“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還是去打掃廁屋吧。”

    “朕沒有聽錯的話,貴妃是要讓自己的庶妹去打掃廁屋?”沈衍之低醇硬朗的聲音響起,給人與生俱來的震懾力。

    “陛下?”任倩玉倉促睜眼,來不及收拾面上藥膏的殘餘物,起身應道:“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妾這庶妹平日裏做事總是毛毛躁躁,讓她去打掃廁屋,也正好讓她沉不下心好好鍛鍊一番。”

    沈衍之幽深的眸光掃過依然趴在地上的任鬱歡,微微眯眼,哂笑道:“鍛鍊的方法千千萬,但絕不可能是廁屋,愛妃莫不是在戲耍朕?”

    “臣妾不敢。”任倩玉面色僵硬,陛下不是都已經公然懲罰任鬱歡了,又怎麼會再出手維護她?

    “那愛妃的意思就是朕的耳朵出問題了?”沈衍之眉峯輕挑,加重語氣反問道。

    沈衍之明顯怪罪的音色讓任倩玉心臟猛然驟縮,她連忙扶起任鬱歡,“陛下興許是誤會了我們姐妹間的關係,鬱歡你來同陛下解釋,本宮平日待你如何?”

    任鬱歡擡起頭,衆人瞳孔震驚,只見她半邊臉泛紅腫脹,五指痕跡異常清晰。

    “陛下掛念,奴婢感激不盡,但貴妃娘娘平日確實待我不薄,都怪奴婢愚鈍,這些雜事都做不好。”任鬱歡眼眸佈滿水汽,宛如凋零的花朵,顯得楚楚可憐。

    沈衍之顯然被二人的話氣笑了,“愛妃來看看你庶妹的傷口,大大小小的傷痕看起來可比你傷得衆,而你貴爲長姐沒有幫襯也就罷了,竟然還加重責罰,如此棄手足親情於不顧,何談母儀天下?”

    “陛下,臣妾知罪,都怪臣妾一時糊塗,既傷害了妹妹,又枉顧了陛下的信任,臣妾自今日起,定會在宮中好好自醒,爲衆姐妹做好表率。”任倩玉言辭懇切,顯然下足了鬥志。

    “朕見你知錯就改,暫且饒過你這次,但身爲貴妃就要有貴妃的威嚴,勢必要說到做到。”

    任倩玉離開。

    屋內任鬱歡瑟縮在角落,她的衣服由於剛剛沾了水,已經徹底變冷,猶如一塊冰布罩在身上,但她不敢有的多餘的舉動。

    自沈衍之開始懲罰她至今,就未曾找過她,因此當下她必須要把握好機會。

    “王廉,傳太醫,朕最看不得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沈衍之擺了擺手道。

    王廉應聲。

    “傻站在那裏做什麼,朕特赦你坐下,給朕分享茶道。”

    任鬱歡邁動腳步,緩緩挪至座位上,滔滔不絕地講起茶道。

    沈衍之連連點頭,“想不到你竟真的精通這行,等他日你且爲朕展示一番。”

    “此乃奴婢的榮幸。”任鬱歡心裏泛起苦澀,因爲年少不被喜歡所以拼命學習,可到頭來終是爲別人做嫁衣。

    “那好,你在此等待太醫看診,朕還有公務處理便先行離開了。”

    見沈衍之要走,任鬱歡忙起身恭送,卻不料一時沒有站穩,堪堪向旁邊的方桌倒去。

    任鬱歡只感覺手腕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拽,身體幾經旋轉,最終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任鬱歡最先反應過來,同沈衍之拉開距離,“奴婢愚鈍,罪該萬死。”

    “朕看你也確實夠愚鈍的,還沒站穩就想走,若不是朕及時發現出手迅速,你那腦袋已經嗑到桌角上了。”沈衍之厲聲道,然而掌心的餘溫還是那麼清晰,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回到那些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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