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衆人都被這個可怕的猜想嚇出了一身冷汗。

    燕守疆沉着臉,只覺得心口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七歲便上了戰場,人還沒有馬高的時候就憑着一身孤勇,單槍匹馬直入敵軍腹地,直取大將首級。

    那些斷肢橫飛,血流成河的場面早就見過了無數次,可即便是如此,他也無法想象出,如此大規模的同類相食的場面,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下意識的,他開始後悔當初不該帶着姜蘊一起來淮南。

    他亦無法想象,那樣一個明媚聰慧的女子,若是知道了這場疫病的源頭,竟是因爲同類相食,會是怎樣的震驚與恐懼。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段大人,讓你的人把所有感染了疫病的人都集中起來,找個地方先安置起來。”

    “趙太醫,孫太醫,李太醫,你們繼續研製疫病的解藥,儘量保住這些百姓的性命。”

    “石頭,你帶着咱們的人,把淮南城所有糧鋪的老闆都請到府衙,就說明日本王設宴,邀請他們出席,若是不願意來的,直接摘了他們的腦袋!”

    也不怪他心狠,淮南城之所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縱然有天災使然,可若不是那些商人坐地起價,操縱糧價,又如何會逼的百姓不得不爲了生存,以同類相食?

    直到天色漸黑,府衙的施粥告一段落,衆人這才筋疲力盡的回到了府衙。

    姜蘊下午睡醒後,特意和段夫人學了些簡單的廚藝,親自動手爲燕守疆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青菜面。

    一碗黑褐色的麪條裏沒有半點油腥,只點綴着兩根蔫了吧唧,甚至有些發黃的菜葉子。

    若是在京城裏,別說是那些達官貴人,就是最普通的老闆姓家裏,喫的都要比這好上一些。

    可是在如今的淮南,這卻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燕守疆的目光落在那一晚還冒着熱氣的麪條上,一句話都沒說,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姜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重新拿着一副碗筷走了進來,將碗裏的麪條夾出了大半,又唯一的兩根青菜都放進了碗裏。

    他將有青菜的那碗放在了姜蘊的面前,面色如常道:“一起喫吧。”

    【額……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寶寶碗?沒想到我母胎單身二十多年,居然也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燕守疆喫飯的手一頓,雖然這女人的很多話,在他看來都有些莫名其妙,讓他摸不着頭腦,但她說二十多年,難道她真實的年齡已經有二十多歲了?

    可若是石頭的情報沒有出錯的話,這女人今年應該也不過十五歲纔對啊……

    姜蘊雖然晚上已經喫過了飯,可又怕系統突然抽風,一言不合又放電電她,便聽話的端起碗,小口吃了起來。

    她一邊喫一邊問道:“對了,關於疫病的事,有些眉目了嗎?”

    燕守疆眼神躲閃:“算是有吧。”

    “算是有?這是什麼意思?”

    燕守疆斟酌了一下,到底還是不願騙她,“趙太醫說,在最開始得了疫病的患者住處,發現了烹煮啃食過的人類骨骼。”

    果然,這話說完,姜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下一秒便趴在桌邊,神情痛苦的乾嘔起來。

    【媽呀,人喫人!這不會是朊病毒吧!】

    【如果真是朊病毒,那這些人恐怕是治不好了,難道這就是燕子鈺放棄給這些百姓治療,直接選擇放火燒山的原因?】

    燕守疆頓了頓,等到姜蘊將剛纔喫的東西吐個差不多了,這纔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漱口。

    “若真是因爲同類相食導致的疫病,你……可有治療的方法?”

    因爲剛剛吐了半天,姜蘊蒼白的臉恢復了一些血色。

    她滿臉痛苦的接過水杯連喝了好幾大口,這才勉強壓住腹中翻涌的噁心。

    “王爺,你聽說過瘋牛病嗎?”

    “我也是曾經聽別人說過,說若是牛吃了其他牛的肉,就很有可能會得瘋牛病。

    得了瘋牛病的病牛無藥可醫,且會很快死去,不僅如此,若是有其他的人或者牛再吃了病牛的肉,便也會感染上瘋牛病。”

    “他們將引起這種病症的病因,叫做朊病毒。

    姜蘊喉頭涌動,面色慼慼的嚥了咽口水,繼續說道:

    “後來經過很多醫者的長期研究,他們發現很多動物若是食用自己同類的肉,便有很大的可能會同那些得了瘋牛病的牛一樣,只不過在不同的動物身上,表現出的病症不同而已。”

    燕守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艱難的理解着姜蘊的意思,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只能看着這些得了疫病的人去死嗎?”

    “我畢竟不懂醫,這疫病究竟能不能治,還是得聽趙太醫他們的。”

    姜蘊嚴肅的說道:“只是這朊病毒傳播極快,不僅僅是吃了患病的人會染病,就連被患病的人咬傷,或有傷口接觸到患病人的血液,都會導致朊病毒的擴散。”

    “王爺,當務之急,是要徹底杜絕這種同類相食的情況再次出現!”

    燕守疆說道:“本王已經吩咐段千山,先將所有患病的人集中到偏僻的地方關起來。”

    “剩下的,便只能看趙太醫他們的了。”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姜蘊便被一陣哭天搶地的哀嚎吵醒。

    “王爺!姜側妃!求求你們救救我夫君吧!”

    姜蘊聽出這是段夫人的聲音,頓時睡意全消,她連忙將燕守疆喚醒,又將燕守疆睡着的地鋪藏起來,這才披上衣服打開了房門。

    只見段夫人渾身是血,髮髻散亂,眼神渙散無力的倚靠着姜蘊的房門,嘴裏還反反覆覆的唸叨着求燕守疆和姜蘊救段千山一命。

    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姜蘊心下一驚,連忙將她半拖半拽的扶起來,問道:“段夫人,可是段大人出什麼事了?”

    聽到姜蘊的聲音,段夫人的眼神才逐漸有了幾分生氣。

    “姜側妃,夫君他……他快被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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