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聞接過季君皎的大氅,笑着看他:“大人,阿槿怕高,您可要保護好阿槿。”

    季君皎笑道:“好。”

    這凌雲閣高聳入雲,不僅能登高望遠,還能磨礪心性。

    ——這不,走了不到一半,已經有半數賓客氣喘吁吁,上不去了。

    季君皎扶着秦不聞,擔憂地問道:“還能堅持嗎?”

    阿槿身體不太好,季君皎有些擔心。

    秦不聞面色紅潤,對着季君皎搖頭笑笑:“沒事的大人,阿槿也想看看閣頂的景色呢。”

    季君皎沒再多說什麼,與秦不聞並肩而行,他特意放緩了腳步,擔心自己步子太大,阿槿跟不上。

    待兩人快到閣頂之際,秦不聞這才“一個不小心”踩空了臺階,搖晃着往後倒去!

    “阿槿!”

    季君皎幾乎來不及思考,抓住秦不聞的一隻手臂,手上一個用力,將少女拽進了自己的懷中!

    一陣冷香撲面而來。

    季君皎眉眼晃動,似有星光墜入男人眼眸。

    怎、怎麼這麼小一團啊?

    季君皎滿腦子中,只有着一個想法。

    秦不聞嬌弱地開口:“大人對不起,阿槿剛剛沒站穩。”

    季君皎聞言,微微蹙眉,他稍稍側身,便將懷中的少女攔腰抱起。

    突如其來的騰空讓秦不聞驚呼出聲。

    少女下意識地抓住了季君皎的衣領,沁人的檀香便鑽進了秦不聞的鼻子。

    她嬌滴滴地擡眸,錯愕地看向季君皎。

    季君皎卻是目視前方,沒看她。

    秦不聞的角度,能看到男人吞嚥的喉結。

    他抱着懷中的少女,一步步往閣頂走去。

    “還有幾級臺階,我帶你上去吧。”

    男子嗓音清雅端方,分明軟香在懷,但好似坐懷不亂。

    ——如果秦不聞忽略他慌亂不堪的心跳的話。

    但是很遺憾,秦不聞不準備忽略掉。

    “大人,”秦不聞環住季君皎的脖子,在他耳邊輕咬,“你心跳得好快啊。”

    像是輕盈的羽毛,不輕不重地劃過男人的耳廓。

    季君皎的耳尖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他的下頜繃緊,眼神中的情緒也漸漸變濃。

    秦不聞分明感覺到男人上升的體溫與愈加混亂的心跳。

    但是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秦不聞卻只聽到男人粗重的一聲嘆息。

    “日後不能由着你胡來了。”

    男人眉宇淡然端正,說出口的話卻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寵溺。

    ……

    衆人終於陸陸續續地爬上閣頂。

    到閣頂的時候,已近黎明,萬家燈火皆熄,放眼望去,隱隱可見遠處高山輪廓。

    他們所在的這一層還不是最高層,再往上走,便是放着鎮國之寶的通天石所在的樓層了。

    只是再往上已經沒有臺階了,如果想要上去,便要靠着自己的能力爬上去。

    這樓閣高聳入雲,哪怕是踩着樓梯尚且兩股戰戰,古往今來,也少有人敢爬上閣頂,一睹那通天石真容。

    秦不聞找了個好地方,坐下來觀看兩邊風景。

    “大人!”

    秦不聞朝着季君皎招了招手,季君皎見了,便朝着秦不聞這邊走去。

    “這裏的景色真美啊。”

    秦不聞由衷讚歎。

    季君皎只是看了一眼風景,便又將目光落在了秦不聞的身上。

    高處風大,少女頭髮又長,有幾縷不聽話的髮絲迎風飛舞着,看得季君皎心亂。

    他伸了手,將秦不聞額前的碎髮攏到耳後。

    頭髮調皮,季君皎的手剛離開,便再次翻飛起來。

    季君皎輕嘆一聲,卻是從善如流地取下自己發冠上的一支銀簪,將秦不聞的頭髮攏好後,用髮簪束在一起。

    做好之後,季君皎這才滿意地勾脣笑笑。

    秦不聞配合着季君皎的動作,等結束之後,她才半開玩笑道:“大人,銀飾戴得多會掉的。”

    季君皎笑笑:“掉了便買新的。”

    他季君皎也算是略有薄產,總不會連幾根銀簪都買不起的。

    衆人總算是陸陸續續,氣喘吁吁地上了閣頂。

    宋謹言這傢伙體格不行,是讓長瑾公公攙着,走走停停許多次,這才最後到了閣頂的。

    相反,宋雲澤雖說疾病纏身,秦不聞卻注意到他上了閣頂之後,臉色紅潤。

    雖然他裝出一副咳疾未愈的模樣,但爬過樓閣之後的神態騙不了人。

    ——這宋雲澤,十有八九也是在裝病。

    秦不聞斂眸,掩蓋住了眼中的情緒。

    衆人緩了好久,宋謹言這才朝着宋雲澤擺擺手:“瑞王,到底要給朕看什麼賀禮?”

    “若是比不上這一路舟車勞頓,朕可是要生氣的。”

    宋謹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宋雲澤朝着宋謹言欠身:“陛下放心,臣弟準備的禮物,陛下肯定滿意。”

    說着,宋雲澤看着隱約東昇的朝陽,這纔拿出身上備好的一張地圖,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宋謹言。

    “陛下請看。”

    宋謹言接過地圖。

    地圖上畫的是長安城及其附近城池,身在凌雲閣,大半個長安城甚至盡收眼底。

    宋謹言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什麼東西來。

    不知道是不是秦不聞的錯覺,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

    秦不聞坐在宋謹言不遠處的位置,時刻準備保護宋謹言的安危。

    “瑞王到底要給朕看什麼?”

    宋謹言挑眉。

    宋雲澤笑着,指了指地圖上那個被紅墨圈起來的位置。

    “這裏,便是臣弟爲陛下準備的禮物。”

    地圖上,應該是長安城外的一處荒林。

    “陛下可知這片樹林裏埋着什麼?”

    宋雲澤的語氣越來越沉,眼神也越來越興奮瘋狂。

    “這裏埋着的,是當年那位謀反逆賊——長安王殿下的屍身啊!”

    秦不聞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不等秦不聞反應,宋謹言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一把揪住了宋雲澤的衣領!

    那向來高貴尊崇的帝王,如今卻如同一頭暴怒的獸!

    他雙眼猩紅,死死地頂着宋雲澤,彷彿在看什麼死人一般。

    “你說這裏埋着誰!?”

    宋雲澤似乎完全不在意宋謹言的暴怒。

    他清咳兩聲,笑得溫和有禮:“陛下,是奸佞——長安王的屍身。”

    宋雲澤有意將“奸佞”二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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