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聞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直往文淵閣的方向趕。

    還不等到文淵閣門口,便見到了長青。

    “姑娘,可算找到您了!”

    長青看上去很着急的樣子,額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屬下才得到您被東離二皇子綁架的消息,姑娘恕罪!”

    秦不聞擺擺手:“我沒什麼事。”

    她敢應約,自然是因爲做了萬全的準備。

    且不說她清楚東離二皇子那點水平,不可能把她怎麼樣,就單單宴唐在長安城的情報網,說不定她剛被盯上的時候,宴唐那邊就已經得到消息了。

    只是,眼下這個情況,秦不聞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長青,你家大人呢?”

    長青的表情依舊焦急:“姑娘,大人他出事了!”

    秦不聞的臉色沉了下來:“出什麼事了?他現在在哪兒?”

    --

    紫禁城,瑤光殿。

    秦不聞隨着長青,急匆匆地趕到皇宮偏殿時,已經是月上柳梢了。

    皇宮各處都燃了燈火,瑤光殿更是燭火通明,好似白晝。

    大殿內,秦不聞穿過重重守衛的戒備,撩開帷幔,這才終於看清牀榻上躺着的男人。

    ——季君皎中毒昏迷了。

    “剛剛還在書房議事,得知你出了事,他請辭想去找你,但還未出房門,便昏倒在了地上。”

    身後,宋謹言不知何時出現,看着牀榻上臉色略白的季君皎,薄脣緊抿。

    秦不聞沒說話,只是看着昏迷的季君皎。

    “太醫說,似乎是中了漠北的‘千機’。”

    千機,千人千面,千毒千解。

    每個中了“千機”毒的人,最開始的表現都是面色蒼白,頭暈昏迷。

    之後的中毒症狀卻會因人而異,各有不同。

    而到最後,千機會耗盡中毒者體內的精血,死狀極慘。

    很明顯,季君皎如今,是處於第一階段。

    秦不聞的臉色陰鬱冷沉。

    她雖然是看着季君皎的,話卻是對着一旁宋謹言開的口:“你跟我出來一下。”

    說着,秦不聞又看了昏迷的季君皎一眼,率先走出了偏殿。

    秦不聞來到一處僻靜地。

    不多時,宋謹言也從殿內走了出來,來到她跟前。

    “耶律堯出事了。”秦不聞言簡意賅。

    宋謹言吐出一口濁氣,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眼眶:“嗯,我剛剛得了消息了。”

    耶律堯在漠北舉行的鷹神祭祀典儀上,被一夥人員圍剿埋伏,與護衛走散,如今生死不明。

    秦不聞的臉色很沉:“是宋雲澤的手筆。”

    宋謹言的神情也沒好到哪裏去,他斂眸道:“據暗探的消息,宋雲澤確實帶着死侍,往漠北的方向逃了。”

    秦不聞的眼中閃過肅殺之意:“季君皎他——”

    “千機毒發導致死亡時間,大概是三個月。”宋謹言適時補充一句。

    秦不聞擡眸,順着月光的方向看去:“看來,我要去一趟漠北了。”

    不管是耶律堯的失蹤,還是季君皎的中毒,跟宋雲澤都有着莫大的聯繫。

    但是有一個問題,秦不聞需要確認一下。

    “宋謹言。”

    她直直地面向那位天子,擡眸定定地對上他的視線。

    夜色如水,宋謹言默然地看向她,在等她的下文。

    少女的眸光澄澈分明,遠遠看去,是比月色還要皎潔三分的。

    許久沒見宋謹言,秦不聞這纔看到他的眼底下的烏青與疲憊,似乎已經許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也不知爲何,秦不聞突然想起許多年前,宋謹言剛繼位時,下了朝之後總是喜歡在御書房內朝她抱怨。

    說今日哪個臣子又明裏暗裏擠兌他了,又或是哪個臣子提出的問題他想不出應對之法。

    各種各樣的事情,事無鉅細地告知她,然後又一臉希冀地看着秦不聞:“阿聞哥哥,幫幫我吧~”

    少年時的宋謹言,其實挺愛撒嬌的。

    可是到如今,宋謹言便極少與她提及朝堂上的事了。

    每當秦不聞問起的時候,宋謹言也總是一臉輕鬆地告訴她,小事,他處理得過來。

    秦不聞看到他眼底的倦意,睫毛輕顫。

    “季君皎中毒一事,你可知情?”

    可她還是這樣問出來了。

    直直地看向宋謹言,也沒有錯過宋謹言的每一處表情變化。

    而面前的男人,在聽到秦不聞問題的時候,瞳孔微微收縮,睫毛顫動一下,似乎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

    隨即,他輕笑一聲,自嘲地笑笑。

    月色宜人,只是宋謹言站在月色下,顯得寂寥了些。

    “所以,你是覺得,如今朝堂三權局勢已破,季君皎功績過人,我會趁機除掉他。對嗎?”

    他這樣問,那雙漂亮又惑人的眼睛,帶着幾分類似於茫然的情緒。

    秦不聞微微抿脣:“我只是,需要確認一下。”

    她不喜歡有超出自己掌控外的事情發生。

    宋謹言微微頷首,卻是定定地回望向秦不聞,風乍起,吹起男人明黃色的衣袍。

    “秦不聞,我永遠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他一字一頓,像是起誓,“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秦不聞看着宋謹言的眼睛。

    秋意漸濃。

    有楓葉劃過青磚石瓦,留下一抹紅痕。

    許久。

    秦不聞微微頷首:“好,我信你。”

    說着,她轉身準備走去偏殿。

    “秦不聞。”

    身後,宋謹言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秦不聞。

    她止步。

    身後,傳來宋謹言的聲音。

    “如若我剛剛回答‘是’,你會爲了季君皎,與我反目嗎?”

    少女的身形嬌弱纖細,腰線清越,她站在風中,卻比什麼都要堅韌。

    “我可以不是長安王,甚至不是秦不聞。”

    “但是,我想做阿槿。”

    也只有季君皎叫她,阿槿。

    --

    季君皎是第二日中午醒過來的。

    秦不聞跟他都回了文淵閣,醒過來的時候,京城的天氣很好。

    她將文淵閣及京城的瑣事都安排好了,也請長青與清越照顧好季君皎。

    ——她要去漠北一趟。

    宋雲澤如今應該躲在了漠北,他之所以伏剿耶律堯,應該是跟漠北的那位大皇子達成了什麼協議。

    “千機”毒是漠北特有的毒藥,她要尋到解藥,也只能去漠北。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漠北,秦不聞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安頓好一切,秦不聞趁着夜色騎了匹馬,打包好行李,出了長安城。

    天矇矇亮,給守衛的士兵看過文牒後,秦不聞牽着馬匹出城,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城門外的那駕馬車。

    ——是文淵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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