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

    秦不聞的身上被披了件衣袍,遮住了身上的痕跡。

    季君皎撐着頭,看着身邊熟睡的少女,嘴角笑意淺淡。

    瀑布一樣的長髮如同鍍了月色一般傾瀉而下,季君皎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上染了一層銀光。

    修長的指骨探出去,輕輕拂過少女的睫毛。

    秦不聞不高興地動彈一下,嘟囔道:“季君皎,不要了……”

    季君皎悶沉地笑笑,卻到底沒再亂動。

    不知想到什麼,季君皎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阿槿。”

    熟睡的某人並沒有回答他。

    季君皎垂眸,像是自言自語道:“我們會成婚的。”

    夜風正涼,將男人的話吹淡。

    --

    秦不聞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季君皎並不在房內。

    有些懊惱地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痕跡,秦不聞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要這麼逗季君皎了。

    這人不行,不識逗的!

    手邊放了乾淨的衣服,應該是今早季君皎給她準備好的。

    換好了衣裳,秦不聞打了個哈欠,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如今,漠北的事情解決了,季君皎的毒也解了,她也該離開漠北了。

    ——畢竟曜雲的首輔大人一直待在漠北,會讓兩國的百姓都不安心。

    打定主意,秦不聞便想着,今日去找耶律堯告別,明日便收拾東西離開了。

    剛準備出門去找耶律堯,門便從外面打開了。

    季君皎手上提了些牛皮紙包着的喫食,走進了房間。

    “季君皎,你去哪裏了?”

    季君皎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買了些漠北的喫食,先喫些東西吧。”

    秦不聞點點頭,坐在了房中。

    牛皮紙打開,熱氣騰騰的酥油餅和各種各樣秦不聞叫不上名字食物便呈現在她面前。

    季君皎笑笑:“這些都是客棧掌櫃告訴我的,你嚐嚐味道。”

    秦不聞嚐了幾個,那些喫食雖然看上去不太美觀,但居然都出奇得味道不錯。

    季君皎笑着解釋:“漠北原本就是半個遊牧民族,先前的漠北人居無定所,爲了保證時刻進食,他們的食物大多是便於攜帶的。”

    秦不聞點點頭:“居然還有這種說法。”

    又跟季君皎聊了兩句,秦不聞喫飽了,拍了拍手:“季君皎,我準備去找耶律堯告個別,我們明日便離開漠北,回京城吧?”

    季君皎微微頷首:“好,早些回來。”

    秦不聞微微挑眉,沒想到季君皎竟然答應得這麼幹脆。

    前幾日,秦不聞就算是去皇宮催耶律堯的解藥,季君皎都非要纏着她討些好處才肯。

    將信將疑地起身:“那我就走了?”

    “等一等,”季君皎也跟着起身,走到秦不聞身邊,認真妥帖地將秦不聞的衣服理好,“衣服亂了。”

    秦不聞瞪大了眼睛,任由季君皎幫她理好衣裳,這才離開。

    --

    漠北皇宮,大殿。

    前幾日漠北下了一場大雨,不少沙漠因爲雨勢凹陷坍塌下去,竟然露出不少水源。

    這對於漠北而言,絕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因此,漠北子民對於耶律堯執政,更加崇敬信仰。

    走進皇宮的時候,並沒有官兵阻攔。

    秦不聞來了幾次,宮中的官兵似乎都認識了她,知道她的身份,一路畢恭畢敬的。

    大殿內。

    耶律堯還在處理公務。

    耶律啓明臨終前,漠北皇室亂作一團,一堆公務沒有處理,如今事態平息,耶律堯估計還要忙上幾天。

    聽到腳步聲,耶律堯微微擡眸,鎏金色的眸正正地對上秦不聞的目光。

    只不過,不知道耶律堯看到了什麼,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她脖頸處一瞬,隨即皺了皺眉,目光便移開了。

    “來了?”

    像是跟平日打招呼一樣,耶律堯微微頷首,任由秦不聞“大逆不道”地走到她的高位之上。

    秦不聞揹着手,看了一眼耶律堯正在審批的公文。

    ——看不懂。

    漠北多個地域的文字並沒有統一,秦不聞雖說對漠北的文字有所瞭解,但還是有許多不認識的。

    耶律堯聞言,輕笑一聲:“還以爲長安王無所不能呢。”

    秦不聞不理會耶律堯的調侃,只道:“漠北這麼多文字的變種,你居然都認識?”

    “那是自然,”耶律堯揚了揚眉目,神態自若,“這點東西,寡人十幾歲的時候就學會了。”

    一臉驕傲的小模樣。

    秦不聞“嘁”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

    耶律堯繼續笑着,他換了本奏摺,認真地看向秦不聞:“秦不聞,我們做個賭注吧。”

    秦不聞聞言,不覺笑出聲來:“耶律堯,你怎麼好的不學,淨跟我學這個了?”

    “賭不賭?”

    “賭,”秦不聞毫不畏懼,“你說,賭什麼?”

    耶律堯勾脣挑眉:“就賭三年以後。”

    “三年以後?”

    “是,三年以後,我定會統一漠北諸多地域文字,讓各地域漠北子民不再存在文字隔閡,讓你看得懂漠北文字。”

    秦不聞點點頭,又笑:“那賭注呢?”

    耶律堯上下打量秦不聞一眼,許久。

    “三年後,若是我做到了,你見到我時,要爲我帶一壺真正的‘醉靈山’。”

    聽到耶律堯的話,秦不聞忽然間想起,許多年前,耶律堯曾問她手上的酒:“你好像很喜歡這種酒,它叫什麼名字?”

    秦不聞晃盪着手上的酒壺,眉眼恣意:“醉靈山。”

    耶律堯蹙眉:“好喝嗎?”

    秦不聞挑眉:“千金難易!”

    後來,耶律堯去了曜雲,買到了“醉靈山”,卻不覺得好喝。

    他覺得,應當是他買的不對。

    秦不聞聽了,不覺笑笑:“好,我答應你。”

    應得乾脆。

    偌大的宮殿,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是耶律堯率先開口:“要走了,是嗎?”

    秦不聞點點頭,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嗯,曜雲還有事沒做。”

    耶律堯垂眸,像是在看手上的奏摺公文,只是這麼久也沒翻頁。

    “秦不聞。”

    “嗯?”

    “你今晚有事嗎?”

    秦不聞愣怔一下,但還是如實道:“沒什麼事,怎麼了?”

    耶律堯闔了公文。

    “同我去個地方,我有東西想要給你。”

    秦不聞調笑道:“你不會想在我臨走時,給我千萬兩黃金吧?”

    耶律堯輕嗤一聲:“秦不聞,有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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