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復雜的看着秦平，有柔情，有不捨，有釋然，還有那麼一絲的心疼，可無論多麼的不願，眼皮依舊是重重垂了下去，向前探出的玉手，在即將觸碰到秦平臉龐時，終於也是無力的轟然落下。
她似乎有很多的話想對秦平說，可終究是沒能如願，似乎她的甦醒，也僅僅是爲了將秦平在迷失中拽回，僅此而已。
秦平沉默了，直到此時，他已然明白了這層幻境的考驗，若是不能在最後的關頭保持清醒，那就會永遠留在這裏。
數秒過後，他轉頭看向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公孫衍，其身形漸漸消散，不止是公孫衍，就連着周圍的一切也全部開始漾起了陣陣漣漪。
不多時的功夫，映入秦平眼簾的，是禹紅蝶盤膝而坐一動不動的身影，但可以清晰的看見，女子眼角，同樣是掛着兩道淚痕，而輕微顫抖的嬌軀似乎也證明了，她此刻應該也正在經歷着屬於她的幻境。
“唉...你有一個好母親，但你這性格，如果想要繼承天帝大統，還差的遠啊...”
幽幽的嘆息聲在秦平腦海中響起，這是贏福的聲音。
“前輩，我們秦家，就是贏氏一族僥倖存活下來的後人，對麼！”
秦平猛的站起身，對着虛空問道。
可卻是沒有得到老者的半點回應，見狀，秦平也不再多言，而是默默看向不遠處的階梯，眸子中卻是多了一抹堅毅的目光。
“噗！”
就在秦平沉思之際，身旁的禹紅蝶猛的一口鮮血噴出，看這樣子，似乎是受到了極爲嚴重的刺激。
“嗚——”
雙眸睜開時，眼睛裏早已被淚光所佔滿，她不由分說的撲進秦平懷中，放聲痛哭了起來。
秦平沒有說話，只是手掌不斷輕拍着女子的後背，作爲幻境的經歷者，他深知這幻境的真實，看似外表堅強的禹紅蝶，想必一定也有着最爲脆弱的地方。
···
良久過後。
哭泣聲終於減輕了些許，而此刻秦平的胸前也早已被淚水所打透，難以想象，一個如禹紅蝶這般堅強的女子，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幻境，竟然足足哭泣了近乎半個時辰。
又是幾分鐘過後，哭泣聲越來越小，逐漸變成了不間斷的抽泣，而禹紅蝶此刻似乎內心也終於平復了下來。
她掙開了秦平的懷抱，紅着臉背過身去，秦平看了看胸前被打溼的大片衣襟，也是無奈的攤了攤手。
“我們這是過了多久？”
看着場面有些尷尬的氛圍，秦平忽然想到了什麼，旋即開口問道。
伴隨着幾道輕微的抽泣，禹紅蝶擦了擦眼角，猶豫片刻後回過頭來，怔怔的看着秦平，卻是不言不語。
“我在幻境中過了十五年，你呢？”
雖然不想提起，可似乎也無法逃避。
聞言，禹紅蝶微微張了張嘴，沉默片刻後，道：“三年。”
秦平點了點頭，他並不想去問禹紅蝶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是還好並沒有真的過了十五年，否則外界的變化一定會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二人腦海同時想起了贏福的話音，聽到老者這般說，秦平二人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旋即共同看向通往第四層的階梯，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站起身體，緩步向着那裏走去。
這一次，他們足足在階梯之上停留了大半日的功夫，最終才氣喘吁吁的登上了最後一階，深吸一口氣，沒有多做猶豫，雙雙邁入那片漆黑的空間。
···
···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喚醒了緊閉雙眸的二人。
當看到身前之人後，秦平和禹紅蝶內心忽然升起一抹慶幸，看來這一層並不是那折磨人的幻境，否則他們絕不可能就這麼出現在一起。
“好濃郁的血腥氣。”
禹紅蝶皺了皺鼻子，到了她們這種修爲的人，若是說誰的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哪怕是有些不切實際了。
但如今這血腥味卻出奇的濃郁，饒是他們也只感覺內心一驚，這究竟要流多少血，纔能有如此味道。
“殺！”
“···”
“殺！”
“···”
鋪天蓋地般的喊殺聲傳入耳中，微微一怔，可緊接着，便同時瞪大了雙眼。
順着聲音望去，眼前的一幕着實驚呆了二人。
就在他們身前數百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的屍體，密密麻麻，數不勝數，若是粗略估計的話，怕是至少也有數十萬人！
“嘶···”
難怪這血腥味這般濃郁，二人瞬間頭皮一陣發麻，雖說秦平也經歷過和皇甫林大軍的戰爭，也經歷過那屍橫遍野的攻城戰，可那些屍體比起眼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擡眼瞧去，那震天的喊殺聲，便是自屍體前方傳來，而此時的震撼，絲毫不弱於在看到這些屍體時的瞬間。
只見空曠的平原上，兩支人馬正廝殺在一處，單是看着人數，就足矣讓他們無比震驚，密密麻麻的士兵一眼望不到邊際。
無論秦平還是禹紅蝶，他們都十分確認，此生怕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戰場之上，如果說有人告訴他們那裏有着上百萬人，相信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這兩支人馬廝殺在一起混亂不堪，也只能憑藉着這些人頭盔後面的盔纓進行區分，一方頭盔後面飄蕩的是白色盔纓，但絕大多數也早已染成了鮮紅的血色。
另外一方則是黑色盔纓，在血液的渲染下，也早已變成了暗紅色搖曳晃動。
不多時，秦平他們二人又看到了可以區分兩方人馬的標誌，有着白色盔纓的一方，許多士兵正高舉一面暗紅色旗幟，上面的趙字，格外顯眼。
而另外一方纔是真正引起了他們的關注，碩大的贏字旗幟隨風飄揚！
不難看出，這交戰的雙方，分別是趙氏與贏氏，看來這第四層，也同樣是一處專門營造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