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困趙軍第四十六日。

    秦平和禹紅蝶滿臉複雜的自大帳內走出,向着泫氏谷方向而去。

    最近這些時日,秦平並沒有再去過圍困趙軍之地,而是將自己關在營帳內思考着如何才能令趙軍投降。

    按照軍需官的話說,此刻之糧草,縱使數次防範突圍下來,贏軍已經摺損半數兵力,可也僅僅能夠支撐剩餘之人十日之用。

    秦平和禹紅蝶二人無法想象,這如今已經是四十多日了,剩下的那些趙軍出發時,爲了方便突襲,也是輕裝上陣,這四十多天過去,他們究竟是靠着什麼支撐下來的。

    “還有十日,若是他們再不投降,我們應該怎麼辦。”

    禹紅蝶如提線木偶般的跟在秦平身後,茫然的開口道。

    秦平沒有答話,而是內心在思考着另外一件事,如今贏軍剩餘二十餘萬,趙軍同樣剩餘二十餘萬,那能夠支撐贏軍的十日糧草,一旦人數翻倍的話,無異於所剩之糧僅夠五日之用,並且每拖延一日,時間也會成倍縮短。

    不知不覺間,二人在幾名士兵的陪同下,已經來到了泫氏谷上方。

    “給我!”

    “別跑!快給我!”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忽然傳來的聲響使得秦平禹紅蝶二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他們順着聲音瞧去。

    泫氏谷內,只見四五名趙國士兵正在追趕着前方的一人,這些人也是每跑幾步便會腳下一軟栽個跟頭。

    最前方被追趕的那名趙軍,雙手小心翼翼的不知捧着些什麼,似乎那東西對其極爲珍貴,無論以何種姿勢摔倒,雙手都會呈向上的姿勢,唯恐手中之物掉落而出。

    終於,那名被追趕之人的前方,幾名趙軍在聽到呼喊後,紛紛圍了上來,幾人就這麼把那人按在了地上,更是下意識的向着此人手中抓去。

    “他們在幹什麼?”

    禹紅蝶此刻也回過了神來,緊皺着眉頭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谷口仔細凝視着下方。

    “看樣子,好像是在搶什麼東西。”

    秦平同樣疑惑的看向那裏。

    “搶東西?都這樣了,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值得去搶,難道是...食物?”

    禹紅蝶顯得有些喫驚,這都四十多天了,他們哪裏還有食物,所有的戰馬,早在一個月前就被喫的乾乾淨淨,可就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引起爭搶的,似乎也只能是食物了啊。

    就在二人不解間,下方那幾名趙軍已然用行動告知了他們答案,他們不斷在其手中抓取,然後塞向嘴中,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來。

    “我的天,還真是食物!怪不得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可這食物是哪裏來的!”

    秦平回過頭,準備把負責這裏的將軍喊來,難不成是他們起了憐憫之心,偷偷給那些人送去了食物不成,若真是這樣的話,這罪名可就大了啊!

    “啊!!!”

    忽然,禹紅蝶驚叫一聲,雙手掩着紅脣,俏臉慘白,不斷向後挪動着腳步,彷彿是受到了極爲嚴重的驚嚇。

    秦平急忙扶住了不斷倒退的女子,看着其驚駭的眸子,下意識的向下望去。

    “嗡——”

    秦平瞬間愣在了原地,他看見其中一名喫得正香的趙軍,突然擡起頭看了一眼這裏,對着秦平咧嘴一笑。

    那鮮紅的嘴角,甚至還有流淌的血液,雙眸充斥着血色,不等嘴中之物嚥下,又再度伸手向着下方抓去。

    是人!他們在喫人!

    難怪禹紅蝶被嚇的連連後退,就算在外界有着地尊修爲的強大女子,恐怕也從未見過生喫人肉的一幕。

    “你們...早就知道了?”

    秦平深深閉上了眼睛,面容有些顫抖的問向身旁的士卒。

    “是...他們陰相殺食已有數日了。”

    那名士卒小心翼翼的迴應道,他看出了秦平此刻的憤怒與無奈,可自己身爲一個小兵,又能做些什麼呢。

    這一刻,秦平終於動了殺心,活着,對這些趙軍來說已是一種折磨,不肯投降雖是信念,可終究他們也是血肉之軀。

    然而就在秦平咬了咬牙,準備下達最後的指令時,一道道淒厲的咆哮聲卻是自谷底而來。

    “降!!!”

    “降!!!”

    “我們降了!!!降了!!!”

    這撕心裂肺的吼聲迴盪在整個泫氏谷久久不散。

    秦平猛的睜開雙眼,他看到一名將軍打扮的趙軍,近乎瘋狂的跪在了地上,不斷用刀揮砍着身前,他崩潰了,面對不斷開始喫人的同胞,他終於選擇了投降。

    雖然期盼已久的投降終於來臨,可秦平和禹紅蝶似乎誰也高興不起來,尤其是那名士兵嘴角流淌着鮮血,不斷咀嚼的樣子,更是在二人腦海中揮之不去。

    秦平忽然無比懊悔,趙軍數次突圍,他有許多次的機會能夠指揮大軍順勢撲殺,讓這些人光榮的死在此處,可內心的不忍終究還是把趙軍折磨的人不像人。

    “拆壘繳械,讓他們投降吧。”

    可隨着那一道道投降的聲音傳來,秦平方纔升起的殺心終於還是被強行按壓了下去,他嘆了口氣,留下一句話後,漸漸轉過身,拉着禹紅蝶向着營帳走去。

    ···

    秦平帳內。

    經過了良久的平復,他與禹紅蝶總算也是逐漸在震驚中恢復了過來,殺人,他們二人都能做到,無論是彌加還是衛遠,秦平走出永安城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經雙手沾上了鮮血。

    這對禹紅蝶來說,甚至更是家常便飯,秦平還在雲雀谷陪大白鵝玩耍時,她就已經在接受着不見天日的訓練,殺人,不過只是其中一項罷了。

    可喫人...

    “秦平,不是說只要取得勝利,這一層便算通過了麼?如今趙軍已經投降,爲何那老東西還沒有動靜。”

    禹紅蝶陰寒着俏臉,沉聲問道,不用說,她肯定已經在內心把贏福暗暗罵了無數次,如此泯滅人性的考驗,若不是修爲被限制,她怕是真要去找贏福打上一場。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考驗,還未完成...”

    秦平苦笑着揉了揉額頭,向來心思縝密的他,此刻已然徹底明白了這場考驗的真正內容,那便是投降的這二十萬趙軍,是死,還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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