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隨着向北深入,靈火鷹越無法適應這裏的天氣,秦平與張芊芊葉寧在一名斷臂士卒的陪同下,分別騎着北境特有的一種雪雕,在半空中緩緩前行着。
這雪雕的飛行速度顯然遠不如靈火鷹那般迅捷,按照那名士卒的說法,一路順利的話,最起碼還要半月左右的時間,纔可以到達落雪城,除非秦平憑藉天尊的修爲,帶着這幾人全速前進,這樣一來倒是能快上不少,不過顯然秦平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倒不如一路之上好好觀察一番北梁的情況。
這一次憐兒並沒有跟來,她選擇留在了聾啞村,木晨風始終爲小月的死而感到自責,憐兒身爲小月相依爲命的妹妹,這一次說什麼他也會護其周全。
“安大哥,這雪這麼大,你們平時都是這樣生活的嗎?”
其中一隻雪雕後背之上,張芊芊撇了撇嘴,稍稍催動了些許的靈氣,一邊阻擋着雪花落在自己頭頂,一邊看向最前方的那名斷臂士卒詢問道。
起初少女還是很喜愛這漫天飄雪的樣子,可漸漸的,似乎在這樣的環境裏待久了,也會感到不適。
“呵呵,這還不夠大,等咱們到了落雪城啊,那纔是真正的鵝毛大雪。”
顯然常年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天氣,前方之人回過頭來,看了看嘟着小嘴的張芊芊,輕笑道。
上官洪非常夠意思,他生怕秦平他們耽誤了去落雪城的時間,特意將自己身邊侍奉的貼身侍衛派了過來,一路充當秦平幾人的嚮導,有他在,也確實可以讓衆人節約不少的時間。
這位斷臂士卒名叫安生,別看他外表看起來不過四五十歲的年紀,可由於地處嚴寒北境,又長期在軍旅之中受着高強度的訓練,加上他本人也是一名天玄境的高手,實際上怕是已經有着近百的年齡了,只不過如今的樣子看起來,卻是和他父母當初取名之時有些背道相馳了。
單是看名字就不難猜出,他的父母也如秦平的父母一樣,希望孩子生活安定,只是現在...
細心的秦平發現,這一路上,安生雖然也是有說有笑的陪着大家前行,可目光總是不經意間向下望去,透過雲層彷彿是在尋找着些什麼。
“安大哥可是有心事?”
對於這樣的忠勇之士,秦平向來都抱有尊重的心態,殘軀守國門,就算對方修爲上不過僅僅是天玄境,但這並不影響秦平對他的尊敬。
“呃...秦...秦皇陛下...沒...沒什麼。”安生微微一怔,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秦平,沒想到自己如此細微的動作都能被其發現。
秦平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方得知自己身份後,明顯客套了許多,也尊敬了許多,但這也並不能怪他,畢竟自己如今也是堂堂一國之君,對此,秦平也並沒有去過多強求什麼。
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安生的不自然,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果真是有難言之隱。
“唉,好吧,啓稟秦皇,小的十五歲成人禮結束後就加入了邊軍,這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還是第一次離開軍營,亦或者說是離開邊境,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應該快要到小人的家鄉了,所以...”
安生單手撓了撓頭,老臉一紅開口道。
秦平與張芊芊葉寧三人聞言,不禁均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略帶同情的看了看稍顯尷尬的安生,片刻過後,秦平抿了抿嘴脣,直接用靈氣禁錮住了幾隻雪雕的行動。
“既然到家了,那就回去看看吧。”
秦平微微一笑,擡手間,身下的雲層便向着四周分散開來,使安生的視野變的更加清晰了許多。
“多!多謝秦皇!”
安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可秦平自然不會真的讓他行此大禮,安生感激的看向秦平,緊接着便聚精會神的對着下方掃視了起來。
“是這裏!對!就是這裏!七十年了,這大山的樣貌還是一點沒變!沒錯了就是這!”
此刻的安生,高興的像是個孩子,他手指顫抖的指向下方驚喜的歡呼着。
看着安生欣喜的樣子,秦平幾人對視一眼,皆是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幾抹傷感:“走吧,咱們下去。”
“是!”
安生激動的點了點頭,同時秦平也一併撤去了禁錮雪雕的靈氣,在安生的帶領下,幾人迅速對着下方俯衝而去。
···
僅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衆人就降落在了一片空地之上,面前,是一個看起來就破敗不堪的村落,尤其是最先映入眼簾的幾棟房屋,隨處可見的蜘蛛網,還有毫無遮擋的窗子,一看就是許久不曾有人居住了。
安生內心忐忑的小心邁動着步伐,此情此景,他真怕自己的家鄉已然是座荒村,很快,他的擔憂便被壓了下去。
緊接着,老漢的身後,又有幾名孩童跑跑跳跳的跟了出來,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安生也不由自主的泛起幾抹微笑。
“幾位大人,你們是從哪裏來啊,天氣冷,進去喝杯熱茶吧。”
老漢也注意到了秦平幾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熱情的打着招呼,孩童們也跟在老漢身後,好奇的打量起了這些陌生的面孔。
看得出來,這裏的村民還是十分好客的,或者說也許北梁的民風正是如此。
聞言,秦平卻是發出一聲苦笑,瞧這樣子,對方顯然已經是不認識安生了,而那些孩童,估計安生也絕對不可能知道都是誰家的孩子,他們都以爲安生是旅途中的外鄉人。
其實...他纔是這個村子裏長大的。
“敢問...敢問您可是姓陳?”
安生對着老漢凝視了半晌,良久過後,終於是一字一句的開口問道。
“嗯?呵呵,這位大人真是了不起,居然一下就猜中了小老兒的姓氏,沒猜錯的話,大人應該是外界的修煉者吧,不錯不錯,大人猜的一點不錯,小老兒正是姓陳,在家中排行...”
老漢微微一愣,旋即一臉欽佩的看了看安生,對着他豎了豎大拇指,可還沒等他說完,安生卻是開口打斷了老漢的話音。
“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你陳三。”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老漢頓時大喫一驚,不自覺的倒退了幾步,驚慌之下險些站立不穩。
“猜的...”
安生緩緩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道。
老漢不再多言,他的目光不斷在幾人之間來回徘徊,片刻過後,耳旁又傳來了安生的話音。
“這位老先生,村內可有一戶安姓的人家?”
安生有些顫抖的問道,方纔他環視之間,發現這村莊的樣子已然和自己的記憶大爲不同,尤其是自家房屋,目之所及更是無法尋到。
“安姓...”
“嘶...”
“安姓...”
老漢登時緊緊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憶着腦海中的記憶。
見到老漢這般模樣,安生心頭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啊!想起來了!就是那片松柏林,穿過去就能看到了,原本啊,安家就在那裏,只不過走的走,死的死,如今已經...咦?人呢?”老漢呆呆的四下張望着,這才眨眼的功夫,幾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
“安大哥...”
張芊芊似乎是想要安慰一下安生,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被生生憋了回去,目光同情的看了看身前的背影。
“那個陳老三,是我兒時的玩伴...”
幾人前方,傳來了安生落寞的話音。
然而當秦平衆人穿過老漢所指的那片松柏林時,除了安生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還在繼續向前外,他們三人都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座極爲破敗的茅草屋,野兔從院牆的狗洞裏鑽進鑽出,屋脊之上甚至還有野雞飛來飛去,院子里長着野生的穀子,野菜環繞着院落中唯一的那一口水井...
“唉...”
秦平看着安生跪在院落之中的背影,忍不住的長嘆了一口氣,旋即將目光轉向他處,似是眼前一幕着實令他感到有些不忍。
“這還真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秦平搖頭嘆道。
“秦平哥哥,葉寧哥哥,你們聽!”
就在幾人感慨間,陣陣兒童輕唱的歌謠忽然傳入了耳中,張芊芊手指方纔來時的方向,透過鬆柏林望去,老漢一臉寵溺的看着身旁的孩童,孩童們把老漢圍在中央,這歌謠,正是他們所唱。
“束髮徵。”
“古稀還。”
“家中早已是冢骨...”
“狗竇走。”
“樑上飛。”
“少小離家老大回...”
“唉,如安大哥這般的情況,大陸之上絕不在少數...”
張芊芊感慨道。
“是啊,要想讓這樣的悲劇不再發生,只有一統九州,徹底結束列國割據,百姓們才能過上正常的日子。”
秦平此刻的目光異常堅定,他在內心深處暗暗發誓,一定要像先祖一樣,讓九州徹底沒有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