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將軍着實意外,不是朝堂送來,而是深宮裏的公主送來的馬?
還是完全可以用在戰場上的馬,這是代表東宮,不,代表皇家?
是聖上的意思,聖上要換掉宋家的馬?
“殷老將軍。”
聞辭空見殷老將軍在沉思,猜到他的憂思,溫聲說:“宋家獨攬西寧馬政,將門深知其中危害,朝堂怎麼會不知道?聖上又怎麼會容忍?
不能以朝堂利益爲主的臣子,沒哪個帝王會一直讓其掌權的,還是獨攬政權。”
這話很對。
殷老將軍明白,他們這些將門都要對宋家忍無可忍,宋家在馬政上一家獨大,威脅到的可是西寧國的兵力。
天子,如何真會放任不管。
“可現在戰場上的戰馬,都是宋家的,幾個大馬廄,都是宋家的人,不是說換掉就能換掉。
尤其是戰場之物,很容易亂套,軍心不穩,危害的可是疆土。”
“這一點,末將知曉。”
聞辭空見殷老將軍有憂慮,含笑搖頭:“宋家立足至今,非是一朝一夕取代的,我們不是要取代整個宋家。”
“而是換掉不能馴養出好馬的宋家人,讓能者居之,有了能和宋家抗衡的,宋家還能在馬政上爲所欲爲?”
“必然兢兢業業養馬,生怕一個不小心,地位不保。”
“如此,養馬之人盡心盡力,軍營能用的,就皆是良馬,數量也會有保障。”
殷老將軍聽着很是認可,這和他們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可他們試着扶持了好幾家,都敗在宋家手上。
“現在不同了。”
聞辭空瞧着那三匹馬,眉眼含笑,聲音溫和宛若和風:“京城傳來的密信,朝凰公主要去隴西,聽聞是去挑馬的。
先前聖上就讓成王去隴西查過馬匹,現在朝凰公主也去隴西,想必就是衝着宋家的馬去。”
“你的意思是,東宮的那個小公主要對付宋家?”
殷老將軍對後宮裏面的公主所知不多,可對朝凰公主知曉一二。
要掉一半南凜國的議和單子,就是出自東宮。
才叫蜀南王趨利,捨棄他的外孫。
太子殿下的女兒,倒也不只會身居東宮,養尊處優。
“可再如何,她也只是一個女子,要是聖上給她權力,去動隴西的馬政,蜀南也會收到消息。可見,她沒有這個權力。”
“沒有權力,不代表什麼都不能做。”
聞辭空見殷老將軍沒往深處想,思緒停在朝凰公主女子的身份這裏,提醒說。
“朝凰公主能去隴西,必然是有聖上的默許。
末將的意思是,聖上和東宮,都不懼換到宋家的後果。”
殷老將軍一怔,思緒瞬間轉跳,抓着這話的重點,看向身後的良馬。
稍稍琢磨,眼中拂過一抹精光:“你的意思是,聖上讓成王,或是朝凰公主,去查隴西的馬,是找宋家人的把柄。”
“只要能有,聖上立即就能趁機處罰宋家,還有足夠的良馬,能穩住軍營?”
“正是。”
聞辭空瞧殷老將軍想到這裏,溫聲繼續道:“這幾匹馬,就是最好的證明。”
“要在不亂軍心的情況下,名正言順換掉宋家,讓他們沒法興風作浪。”
“宋家能獨大到至今,仰仗的是皇家,還有蜀南王。現在朝堂有換掉宋家之意,我們就要趁機,再斷蜀南王給的依靠。”
“好小子。”
殷老將軍聽到這裏,徹底明白了,哼了一聲:“你的主意打在這裏,你特意請老夫來,是想老夫去和蜀南王說,捨棄宋家?”
“將軍,”
聞辭空並未否認,含笑道:“將門中,蜀南王可是最爲信任殷家,再者,您的外孫才爲了蜀南王府,被廢了雙腿,您若是這會兒獻上良馬。”
“說是可以用在戰場上,蜀南王不會不應的。有了蜀南王的默許,宋家不敢妄動。”
“到時,軍營能用不是宋家的馬,宋家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
“待朝凰公主出手,前路後路都斬斷,我相信,宋家再無在馬政稱霸的機會。”
這小子打的一手好算盤。
殷老將軍聽出他的打算,換掉戰馬,他既然提出,肯定由他來做,那就是能插手軍務了啊。
也無妨,他這個打算,也可以成全。
忽的多瞧了幾眼聞辭空,聞家人把心眼子都用在其他人的身上,似乎也不錯。
能削弱宋家的力量,這對於他們這些將門而言,確實有益。
不過......
殷老將軍哼了一聲:“也就是說,東宮那個小公主,這是在用我們蜀南將門,幫着她對付宋家?
她倒是和她父王一樣,想用蜀南的將門,就能用。”
“利益一致,自然可用。”
“哼,她最好和她父王一樣,多些本事,別我們蜀南動了宋家,皇家動不起。”
殷老將軍冷哼,瞧着這馬,忽然看向聞辭空,有些許怪異:“這東宮的小公主送了幾匹馬,你就能知道她的用意?”
“她竟也知曉,你會明白,她倒是信你。真不愧是父女,蜀南的世家,他們信任的,首選皆是聞家。”
“你們聞家,還真是好本事,不在皇城爲官,卻深得皇家信任。”
公主信他?
聞辭空聽殷老將軍有些陰陽怪氣的話,多思了這幾個字。
仔細一想,朝凰公主似乎真的很信他。
讓他當將軍,信他不會拒絕。
送來幾匹馬,只讓人留下一句“我們公主說了,聞大公子既當了將軍,肯定要用到馬,這馬可比宋家爲軍營馴養的好多了,就留給公子。”
就這麼一句話,竟信他會用這幾匹馬,說服蜀南王,棄掉宋家。
她,怎麼會這般信他?
要信任之前,也該是深有了解。
怎麼,朝凰公主有特意打聽過他,特別瞭解過他?
聞辭空忽地輕輕笑了笑,蜀南的世家,想必朝凰公主皆有意打聽過,很是熟悉,他應該只是衆多世家需要了解的一位。
不是女子對男子的瞭解,是君者對臣子該有的瞭解。
算着密信到的日子,朝凰公主這位君者,也該到了隴西附近。